见我脸色不好看,越凝歌连忙拉住自己的男朋友让他别说话,又对我说,“江哥,没关系的,如果你那边有困难,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我差点脱口而出,什么我有困难,要不是因为你越凝歌不懂事,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化,我至于此刻面对月天的质问无言以对吗?
有些烦躁,我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提出赞助又不是不要求回报的…这样,明天你们等我消息,最晚明天下午给你答复!”
越凝歌连声说着感谢,拉过气哼哼的月天,两人说着吵着走开。
我看到月天似乎还是不高兴,于是,越凝歌踮起脚尖在对方脸亲了一下,月天伸手搂住凝歌的小蛮腰,两人亲亲密密走远…
我看得有些出神,想起自己和简约不是也一样吗?在外边转的时候会吵架,然后要不了几分钟,又会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这时候,燕然问我,“他们是大学生?”
“嗯,算是我南师的学弟学妹。”
燕然感叹,“哎,姐是没过大学,所以现在才这么受累忙生活…江潮,我真是羡慕你们。”
我苦笑,“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苦学四年,现在还不是一样要面临找工作的压力吗?姐,你听没听过蚁族这个词?”
“彝族?”
“不是,”我笑她,“是蚁族,蚂蚁的蚁,民族的族!”
“啊,真是没面子…嘻嘻,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叹了口气,向她解释,“燕姐,蚁族是形容我和简约这种外来此地打工一族的…我们在南京没有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在这个大都市立足,而且也不知道生活将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出一幅怎样的画卷…我们只能像一群蚂蚁那样,忙忙碌碌奔波着,从而融进这座城市的滚滚打工洪流里,湮灭自己…”
燕然听傻了,好半天,才说,“江潮,你果然是做广告宣传的,连说话都这么有水平!”
我却没有因为燕然的由衷夸奖而觉得飘飘然,相反,心里生出一股黯然的滋味。
这里,美丽且充满历史底蕴的南京,会不会是我江潮最终的人生驿站呢?
越凝歌和月天的出现冲淡了因为扩建而让燕然惴惴不安的忧虑感,她又将手穿进我的胳膊,说,“江潮,其实我并不只是羡慕你们这些念过大学的高材生,我更羡慕你们拥有一段美好感情和美好的未来…哎,你看看我,会用美好来形容了,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找不到词儿的。”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燕姐,你是一个活得很真实的人,你直接、率真,并且是在为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打拼,这一点我很佩服你!”
“这些都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罢了。”
燕然将头靠在我身,拿出手机,对着我们拍了一张自拍照。
又笑着问我,“江潮,晚会儿我把照片发给简约,你说她会不会吃醋。”
“肯定不会!”
我似乎明白燕然想要表达什么,的确,当我们彼此心里坦荡,无论装得多么亲密,也不会让心爱的人误会!
那么反过来推理,简约这么吃雨茗的醋,是不是因为我和雨茗相处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做到坦荡,从而让她误解了?
同样的道理,简约直到现在也没有向我讲明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花苑小区3号楼303,不也是让我一直耿耿于怀吗?
于是感慨人生太复杂了,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我像是一个小学生,需要不断学习、体味…
又散了一会儿步,我说,“燕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
燕然立即很期待地看着我,问,“是什么呢?”
尽管我很不情愿将这次搬迁通告和那个猜测联系起来,但还是禁不住对燕然说,“我听到一些风声,区里有人支持物流园项目,他们恐怕在打秦淮商区的主意!”
解释到这里,我悚然一惊,难道这是真的吗?和cgt关系很好的那个跨国公司,他们莫非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也想和秦淮商圈扯关系?
并且,对方的做法显然更直截了当,他们是要将手伸进这里,狠狠攥紧这块巨大的商业蛋糕不放!
从燕然的表情,我明白她显然没能理解我的话,但看到我的脸色,似乎还是猜到我对商户搬迁这件事她还要紧张。
于是有些担心地问我,“江潮,是不是秦淮商圈扩展搬迁对你们也有影响?可是,我想不通了,你一个做广告宣传的,怎么会和区里的政策扯关系?”
我没法和她解释什么,忽然觉得心急如焚。
通告是今天发下来的,而我们得到消息,称区里和市里有关领导对跨国公司兴建集散式物流园的想法很重视,好像时间也不过两三天前吧,那么很可能这个通告和区里的暗示相呼应,两者说不定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
越想越惊,我便对燕然说,“姐,我要先走,马找人商量商量…搬迁的事儿你先不要心急,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动作,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即便区里有政策导向,但总归还是要做好充分的调查工作,不会一拍脑门动作的…这样,我也回去找找关系打听打听,问问如果一定要搬迁,会不会包括你们这一块!”
燕姐当然不能拦我,只能说好,并嘱咐我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从秦淮商区出来,我第一个给方磊打电话。
对方接通的第一瞬间冲我大喊大叫,“草,兄弟,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你倒是抢先了,哈哈!”
“怎么了?有好事?”我问。
“当然了!”
方磊似乎相当开心,对我说,“这不昨天说了要收购一个高品位的食品公司嘛…”
我更正他,“具备较大规模,不是高品位。”
“草,你事儿多!”
方磊骂了我一句,兴致不减,又说,“兄弟,这不我连夜开始找人,还真别说,被我联系一家做食品的企业!”
“是吗?”我也有些激动,连忙问他,“哥,不会又是你家老爷子暗帮忙吧?”
“玩蛋去!”
方磊有些不爽了,“你丫的还会不会说句人话?我可告诉你,这件事和老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和我爸说了,如果他继续干涉我的事,老子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我听着好笑,这个方磊,也不知道他嘴里的老子说的是谁,而且丫真敢当着方家老爷子的面自称老子吗?
我说,“那太好了,方哥,你现在在哪呢?我正有事想找你说说。”
“在家,我还能在哪?那好,要不咱还会所见?”
我立即否定,“不去,绝壁不去那地方了!”
“那…你说!”
我直接道,“鼓楼那边,十字路口有个肯德基,那!”
“草…你丫真是狗肉不了席面!”
方磊似乎觉得去这种快餐厅很掉价,嘟囔了好几句,才说,“行吧,那鼓楼,到了我call你。”
“嗯,欧了!”
挂断电话,我忽然觉得其实生活遇到一些挫折真不算个事儿,最起码,我还有方磊、有老赵这样的好兄弟可以商量。
人生,当然不可能永远风调雨顺,但也不会总是充满荆棘。
在肯德基门口抽烟等着,我看到方磊那辆改装后的哈雷大道摩托非常夸张地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然后在水泥地面狠狠擦出刹车痕,十分精准地停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