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终于走到黑板前，环顾四周。他心满意足地表情，长满了蛆。

我也开始做轻微动作，活动筋骨。没到最后关头，还不能分出胜负。我将明珠扔在我脚下的答案捡起来，摊开。监考走过来。

我乖乖地交出去。

我觉得这种等待没有任何意义。我起身交卷子。发现教室只有我一人。

监考老师忽然拦住我，同学，等等。

我站住。

你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不是看见我写了吗？

那你的电话是？

我对他笑笑。走出去。留下他原地思考。

那门课程是高数。其实要是我想答题，也不至于一个都不会。但我不想答。我觉得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我一点也不想浪费精力。

高数老师给我打来电话，黑桃你的卷子是怎么回事？

我不会做。

他说你来我办公室。

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他亲切地拉过来凳子让我坐下。

我说老师你别费劲心机了，我真不会。

话出口后我忽然觉得用词不当。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纠正错误。解释也是徒劳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后来他开始打开电脑，播了一部电影。

然后在看的过程里，他一点点移动，最后与我紧紧挨着身体。他忽然抱住我。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是一个疯子。他说黑桃你答应我，卷子你可以重新填写。

我亲爱的老师啊，成绩对我有什么意义。你不如说你喜欢我，也许我会欣然同意，苟合你的行为。可你为什么要跟我交易？我从不做身体交易。

何况只是一门成绩。

我想甩他一巴掌，可我根本没有力气。我忽然饿得要命，胃在抗议。

让我补考吧！我说得有气无力。但我的坚定苍天可见。

他开始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黑桃，别装烈女，全校谁不知道你那点烂事。不如野鸡。

我笑笑，不置可否。老师，请您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将桌子踢得唏哩哗啦地响。让他脚疼吧！

刚出楼门口，就看见那个曾经要我做他情人的男同学，一脸怀疑地看着我。大概，我的头发很凌乱，我的脸色很苍白，我的衣冠也不整齐。

我似乎听见一群魔鬼在议论着我跟老师睡觉换答案的故事。

可我又困又饿，头昏脑胀。只想回到寝室抽颗烟，钻到被窝里睡觉。

我走得很慢。

我的身体干涸得像一条废弃的沟渠，我甚至想在人来人往的校园的路上将手伸进裤子里，摸摸我的下体，感觉一下温度。

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累，我靠墙站在那里。走廊里空无一人。寝室里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我闻到了贱人下体的味道。恶臭无比。

你们不信？我亲眼看见她走进高数老师的办公室，然后办公室的灯就灭了。你们说除了那种事还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们，黑桃就是看上去正经，其实她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做一个老板的情人，前些日子停在楼下的车，就是找她的。我怀疑黑桃被人玩完就甩了吧！没看她这几天半死不活的吗？考试的时候一个字都没写，你们猜她当时想什么呢？我敢肯定，她在想跟男人睡觉的那点事。这种事做多了会上瘾的，停不下来。

我忽然浑身充满了力气，像上战场前的勇士。

我想等她停下来，我一点也不想跟她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她不配。我很累，我想上床去睡觉。

可她不停下来，她一遍遍重复着那些话，好像那是圣经，而她是虔诚的信徒，一遍遍反复背诵，倒背如流。

我推开门，所有人都愣住。她们好像在开圣经大会，我的寝室里坐满了女人。熟悉的不熟悉的。还有明珠。她意犹未尽的脸还没来得及转换表情，被我撞了个正着。

其他人一哄而散。明珠起身去倒水，她甚至不敢跟我说话。一直以来，她的话那么多，每次见到我都叠叠不休。可今天，她像一个哑巴。

我爬上床，准备睡觉。那个贱人，我甚至没看她一眼。

我的眼睛那么清澈，我不想沾染一点污秽。

扯过被子，蒙上头。我听见明珠说，咱把灯关了吧，黑桃要睡觉。

凭什么她睡觉咱就要装瞎子啊，现在又没到熄灯时间。这话是贱人说的。我不知道她吸了哪个男人的精液，浑身都长出了挑衅的翅膀。张牙舞爪。

我闭上眼睛。

灯忽然关了。又被打开了。我闭着眼睛体会忽明忽暗的世界。瞬间地狱，瞬间天堂。

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灯还是亮着了。世界又恢复一片光明。

那是明珠和贱人一次次较量的结果，最后明珠失败了。

躺在床上，我的脑子却逐渐清醒起来。忽然口渴。

我爬下床的时候，只穿着内衣内裤。我看见贱人在镜子前翻弄我的化妆品，还穿上了我买了很久却从未穿过的鞋子。在镜子前化妆。

我拿起刚倒满开水的杯子，径直走到她身后，从她头顶上倒下去。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我微笑着站在那里。其他人都张大嘴巴，不知该做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她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揪住她并不长的头发，回馈给她无数个耳光。我所有的愤怒和积怨都发泄得酣畅淋漓，我甚至在那一刻将自己当成一个视死如归的

战士，目的只有一个，将敌人消灭干净。斩草除根。

我要带着这个贱人去天堂，让她当我的狗，我每天只喂她烂白菜，不吃就会饿死。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保卫人员后来到寝室将我们两个带去审问。我们都闭口不语。

贱人用涂好剧毒的眼神看我。我面无表情看着地面。

保卫人员放我们出来的时候，她走在我身后，狠狠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忽然回头对她笑笑。因为她这句话让我想起很多鬼怪电影。恶鬼在临死前总要说上这么一句：我不会放过你的。

在那种女生本来就很稀缺的大学里，竟然会有女生动武解决问题。

很快，她和我同时声名鹊起。只是很多人都同情她，觉得她是受害者。我懒于解释。

如果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在保卫人员审问的时候不伸冤？

她明明已经搬到校外住，为什么还时时像野鬼一样窜出来？

这件事对我并非没有影响。我在想明珠当时听贱人说我那些话时是不是也在随声附和，凭她的性格为什么没反驳。唯一改变我的，就是明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忽然不知道该把她放在哪里。

我也很不愿意相信，我们的友好只是虚情假意。女人之间没必要玩这种游戏，浪费精力又无可索取的价值。实在得不偿失。

那时的我不知道，并非所有亲近的人都有相爱的真相。并非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肺腑之言，包括同性之间。即使没有所图，但有些人生来就口是心非，擅于制造麻烦。

24、谁比谁恶毒

我的子宫变得空空荡荡，八面来风。我精神恍惚，过马路时不看红绿灯，经常被司机咒骂找死。我丢了两个手机三个钱包还有一整瓶避孕药。我雪白的床单又黑又臭，几次将它们扔到楼下的洗衣机里，再迅速翻出来，平整地铺到床上。床单上有男人的痕迹，那是我怀念小老板唯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