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笑着工仔的穷酸。明知道无力应付高企的房价，却还要挤破脑袋的往大城市进。如果说利益驱使下的房子是个陷阱，要怪就只能怪那些跳进陷阱，还说没有跳的人是傻子的傻子。

唯一值得可怜的是他们的父母，积攒一辈子的血汗钱投资了子女收益率最低的大学教育后，还要投资风险更高的，与他们无关的房子上来。

她说她最近心情不好，总想买醉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

我说我最近心情不错，但还是需要酒精提振夜里的男人士气。

我们相拥入眠，伴随着那么开心的话题。

清晨的阳光死命的撕扯我的眼，我闻到了久违的鸡蛋香。

妈，那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迅速走到厨房，想确认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回到爸妈的家中。

胡玉婵，有条不紊的做着早餐。

她看见我，大眼睛眨呀眨，我这才意识到，我什么都没穿。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下半身。还好不是我妈，要不飞过来的除了香味之外，还有可能是菜刀。

“呵呵，赶紧刷牙洗脸，五分钟后开饭。”

“得令。”我捂着下面，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刷牙，洗脸。军人的是。

看着镜子里，收拾的基本完美的我，走出了洗手间。

皮蛋瘦肉粥。面包，牛奶。我都不知道我家里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谁知道是哪个女的留下的。

开心的吃之前，我送给她一份礼物，一个银制的精致的小同心锁，锁的中央刻着一个有些模糊的雪字，珍藏了十几年了，是时候该给它个主人了。我从胡玉婵背后帮她带上，趁机轻轻地吻了她白皙的玉颈。

她很喜欢。不停地把玩着，忽然被那个雪字吸引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昨天晚上梦见的。”事实上当时我准备了无数个解释那个雪的理由，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我本来叫胡雪婵，后来办身份证的时候，不知道谁给添错了，我就被社会公认为胡玉婵了。”她说完开心的摸着那个锁。

我真他妈是天才。今天又是个好日子。

吃完早饭下楼，临别前她送给我一句温暖的话“再出去鬼混，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洞。”

“我的心锁都给你了，他们都没有钥匙。”我回答的让她满意的打车走掉。

我开心的开车到了公司，今天我是第一名。

“哦，今天睡昏了吧，这么早就到了？”张薇就会拿我调侃。

我拿出Kitty 娘给我准备饿了再吃的煮鸡蛋堵住了她那张小嘴。

“昨天夜里梦见你了，迫不及待的就来公司了。鸡蛋有些凉了吧，不过我的心是热的，要不我给你捂捂先。。。”张薇怔住在那里。

我怀疑我的话有点超越道德的边缘了。

“早干嘛去了。。。”她说的很小声，我听的很无心。

看着她走开的背影，我有些愧疚。

“呦，你小子今天发的什么疯，怎么来这么早。”我生父胡头来了。

“我这不是觉得好久没尽孝了，良心发现，特有给你送来我用真心煮好的孝子鸡蛋。”我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

“就今天没吃早点，你小子嘴就够甜，不过这次行动还是很及时的，口头表扬一次，不过今天拒签字一天啊。”生怕我图谋不轨，没良心，“为父”不仁啊。

“看您说的，哪能给您个鸡蛋就找你签字啊，要签也是下星期的事啊。”

“下星期啊，看情况吧，不过没煮鸡蛋，情况也好也不签。”

我必须承认，有的时候人是斗不过鸡的。

我目送胡副总走进办公室。

大家都陆续走在最后一分钟前面跑进了那条张薇设置好的线。有几个由于家远，公交车地铁没挤上，打车又遭遇塞车的倒霉蛋，在张薇的门童小妹电脑里清晰地显示着，他们全勤奖是没了，我不禁叼起我的烟，冥思着那样一个永恒的话题，春霄值千金，那晨光岂不值万金。

张薇，认真的填写着迟到的名单，这本来该那个小妹上报给她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抽风自己查起来了，是不是被我刺激了。

女人的力量，很小，他们拿不动大多数男人轻而易举拿动的东西。

女人的力量，很大，他们可以让所有得罪他们的男人被她们拿不动的东西砸。生活的艺术。

六、黑夜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明珠KTV。我一个人坐在包房里，唱《单身情歌》。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别看我抽烟多年，肺活量还是大的吓人，再辅之以我勇冠三军的金嗓子。

再年轻5年，我也要去选秀，据说我跟某位选秀出身的明星同名，只是不同命。

喝酒，抽烟，唱歌，一个人。。。

很多场合，一个人最美，比如上厕所。

有的场合，一个人最悲，比如KTV。

“哥，又伤感了？”强子提着一打啤酒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进来。

“外面没事吧，”我一边给强子让着座位，一边问。今天眼皮总是跳。

“现在大家都忙着发泄，找女人，唱情歌，谁闹事啊。”强子笑着说。

也对，其实我们这些黑社会看场子的小弟也是一样，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没人愿意动手。和谐社会嘛。

“跟小欣最近还好吗？”小欣跟了强子10年，是大学同学，比我们晚来T市一年。这些年无论强子有钱没钱，有吃没吃，强子到哪里那丫头到哪里，我说他们是现代版的神雕侠侣，小欣为了那句话，偏要我送给她只雕。小欣是那种挺好看，但算不上特别突出的女孩子，能说会到，学的还是法律专业，可是工作了才发现，不考公务员，不考律师资格证，那法律学士跟屁一个样，学校是放出去就不管了。

原来很多高学历，不是情愿的，是中了教育下的套。

“她怀孕了。”强子端起杯子继续喝酒，我听见他咬杯子里冰块的声音。

“去打了吧，还有时间。”我点起了烟。

“她想要这个孩子。”

我啪一声把杯子敲到茶几上，“你他妈有毛病啊，我们是黑社会，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你他妈生了孩子就得结婚，有了家就有牵挂，有了牵挂，你就等着死吧你。”

“哥，我的钱够多了，我不想干了。想回老家，跟小欣结婚。”

我看着他，想起刚才我唱单身情歌的凄凉，想起我们两个人在这个城市相拥取暖的落寞，想起我们眼睁睁的看见过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兄弟。。。或者走是一种方式。但走不走的了，是一个问题。要知道这个社会的人，走的都是单行线，没有回头路。

一声尖尖的惊叫打破了我们的沉寂，我们迅速两个起身，往外走。

楼上，两个包房的客人打起来了，里面的小姐，害怕的躲在角落里。酒瓶子，麦克风，烟灰缸。。。还有无辜的套套散落一地。服务员和我的小弟们，竭力把他们分开。

毛寸头的矮胖子，挂着大金链子，露出了胳膊上看不懂的纹身，指着高个子小伙子骂“你他妈也不睁眼看看老子是谁，跟我抢女人。我他妈今天就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