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几乎是一夜无眠。接近半夜的时候我拨通了林的电话。林告诉我他已经被公司派到广东的办事处,准备在广州买房,带着他的那个山沟里的姑娘生活,不想再回到这座城市。我理解林的苦楚。作为朋友,我当然希望林能打拼出一片新天地,开辟新的生活。但林的离开对我来说是个什么意义呢?如果以后我和风语交往,甚至和风语有了那层关系,起码不要面对林了,也就是说,林的远走高飞为我和风语的感情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但风语毕竟曾经是林的妻子,这种阴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怎么也搬不开啊。如果我和风语的事情有了发展,难免会招人议论,轻则鄙夷我捡了朋友的烂货,重则揣测是不是我从中作祟破坏了林和风语的美满姻缘。这就意味着如果我和风语那么做,我其实要冒着比和其他女人偷情更大的风险,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另一方面,风语的性格和容貌对我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我甚至认为风语是我今生最渴求的女人,她的美丽和性感,她的气质和风度,让我痴迷,让我不能自持。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我复杂而矛盾的心态使我不敢主动和风语联系,尽管内心每时每刻都渴望与风语相见。
就在十多天以后的一个傍晚,我接到了风语用一个陌生号码打给我的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好久,对方才怯怯地说:“是我。”
我不知道是欣喜还是什么,我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风语!”
“金子,上次喝咖啡是我买的单,你今天能请我一次吗?”风语的声音很抑郁,但我感觉出了这个女人的心机,佩服她的聪明。我上次在咖啡屋仓皇出逃,确实让她付了钱,她却以此作为借口和我相约,让我不好拒绝。其实我已经不再有拒绝的勇气和力量了。
我们来到了郊区的一间咖啡屋,要了一个很小的包厢。风语长发如瀑,姣好的面庞在朦胧的灯光下愈显迷人。她把披肩脱下,两条浑圆的玉臂让我心旌摇荡。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意坐在她的对面,让一个很雅致的藤条编织的高茶几把我们隔开——我主动坐在她身边一定把我的欲望会暴露无遗。
咖啡上来了,飘散着香气。我们默默地低头搅动着咖啡,却觉得话无从说起。我抬起头的时候,风语正目光温婉地看着我。我松开调羹,把手慢慢伸了过去,风语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它,我们俩的目光都盯在了那紧握的两只手上,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呼吸。
手原来可以传递一切的情感!我们的手在玻璃上用力地握着,每一次发力和轻轻的摇动都无声的诉说着彼此的心声!我轻轻地用力,往我这边拉风语的手,我们同时缓缓站了起来,我张开臂膀,风语无声地扑入我的怀里。风语的长发带着奇异的馨香摩挲着我的脸,她柔若无骨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身体上。我用手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她微微仰起了脸,我再也按捺不住汹涌澎湃的激情,吻向了她温润的唇。。。。。。
从咖啡屋出来,街上已很少有行人和车辆。我们并肩走在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上,借助绿化树的掩护躲闪着偶尔照射我们的汽车的灯光。我的心情激动而紧张,仿佛几年前的恋爱,但似乎又多了一些紧张。在咖啡屋的包厢,我几乎解开了风语身体所有的秘密,手指上还残存着风语肌肤的滑腻,唇齿间依然飘散着风语如兰的气息。内裤上的液体凉凉的,虽然不舒服,但每走一步,便提醒我想起风语的身体给我的刺激。
也许是客观环境的制约,也许是由于风语的自制,我们没能在咖啡屋包厢那个狭小的空间完成激情的释放,但我们已经完成了从朋友到情人的嬗变。这是一个多麽美妙的过程啊!相爱的男女,无论怎样的眉目传情,无论怎样的赤裸表白,只要没有相拥相吻,没有接触彼此身体的隐秘部位,都不能称之为“情人”,只能说两人“暧昧”,至多算心有灵犀。而我们,现在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突破,谁也不能否认,我们已经是一对情人了!
“你回家吧,有时间的时候,你约我,到我那里坐坐。”风语拉着我的手,目光如星光般闪烁。
我知道风语说的“坐坐”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她邀请我到她的单身女人的住处意味着什么。我把风语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下身某个器官就不争气地反应起来。
风语轻轻把我推开,捧着我的脸,说:“你该回家了!别弄出什么麻烦事来,我们都需要——安全!”
我的心里升腾起感激的情绪,我被风语的善解人意和成熟的爱意感动着。我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说:“我会好好对你!”
风语莞尔一笑,转身拦了一辆的士,朝我挥挥手,迅速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和风语分手后,我感到既兴奋又忐忑。结婚五年多来,自己从来不曾在外面沾花惹草,一直洁身自好,切忌绯闻缠身,身败名裂。从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孩子靠自己的奋斗一步步走到市委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我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在工作岗位上的每一天,我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兢兢业业低眉顺眼,唯恐多说了一句话,多走了一步路。领导的欣赏,同事的支持,让我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但我也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青年干部,是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的,任何的不谨慎都会导致仕途上的跌跤,被无情地打入冷宫。和婚外的女人有了情况,是机关年轻干部的大忌。虽然这种事在现在的社会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大惊小怪,但如果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绝对是可以一剑封喉的,政治前途完全可以像超生一样被一票否决。尽管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不乏这样的隐私,但他们大权在握的时候,大家对这些传闻都讳莫如深,即使被传得沸沸扬扬,也没有人去寻根究底;即使果真出了纰漏,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别看纪检干部查处了那么多大人物,抖出了许多包养情妇的爆料,那多数是因为贪污受贿的案子发作以后顺便牵连出来的,宣传的时候便于给他贴上“道德败坏”、“生活作风糜烂”的标签,有利于激起民愤,把他批倒批臭而已。既然我还没有混到那个份上,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严格按照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讲正气,树形象,循规蹈矩,白璧无瑕。记得以前读过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里面有一个志愿军战士和记者的对话。记者问:“你们现在每天都靠吃雪来充饥,不觉得苦吗?”志愿军战士笑笑说:“我们现在吃雪,是为了将来不吃雪!”套用一下,可以说我们现在严于律己,就是为了将来有条件放纵自己;反过来说,如果现在放纵了自己,就等于超前消费,将来可能根本没有潇洒的机会了。
现在应该有很多青年干部都懂得这个道理,但毕竟每个人的自律能力存在很大的差异。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自律能力是超越一般人的,草根出身的干部往往比出身豪门的干部更守规矩,因为他们对仕途发达的欲望更为强烈,就像无产者的革命性更坚定一样。司汤达在《红与黑》里塑造的主人公于连索黑尔身上似乎就具备我们这些青年干部的特点。
可是青年人身体里的荷尔蒙实在分泌得太多了,他们的睾丸勤奋地制造着精液,使三十岁以下的男人对女人的需求至高无上。当外部条件允许的时候,他们对漂亮女人的欲望便不可遏止,他们自身对自己性欲的控制力变得十分脆弱。据犯罪心理学家分析,很多强奸犯在作案的时候,并非不清楚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也并非完全出于侥幸,而是他们抱着宁愿受到惩处也要如此的心态,就像有些雄性昆虫一样,交媾以后它就要死去,但它依然要去做,很有些大义凛然的壮烈。所谓“宁做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概就是说这种心态和现象的吧。
而我对风语,虽然大脑仍然存在理智和不安,但我对自己自制力的自信已经垮塌了。对风险的评估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但我还能抵御风语的诱惑吗?事实上,这话说的还有些给自己留面子的意思,更真实的情况是,我已经在全身心地渴望和风语的情事了,即使风语不再主动约见我,我也会去找她的。我就像地下的石油,原本是在地下静静躺着的,但一旦打一个眼下去,就会自己喷发出来,完全不需要像从井里汲水那样用机械的力量。
繁星满天,夏末秋初的晚风吹到我脸上,很惬意。我机警地环视了一下暗夜下的周围,转身蹩进一条深深的巷子。。。。。。
人干了坏事总是气短的。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立即放慢了脚步。窗口的灯亮着,这是妻子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晚上还没有回到家,灯始终是亮着的——这令我想起西方的一个古代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