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安看着秦雅南，今天秦雅南画了个淡妆，没有像白天那样可以让人看清楚唇色和眉眼间沾染的点缀，在小区昏黄的灯光和交错的树影下，却是印画自然，唇色更妩，眉色更媚。

想起了安暖对白茴的种种心思，还好她在意的目标是白茴，要是秦雅南，只怕已经绝望了，或者拿着溱洧方术苦练了……那也没用，先天不足可以后天弥补，但若差距太大，便是所谓的努力终究赶不天赋。

“他说让你仔细看看我。”

秦雅南走到路灯下，靠着墙壁一动不动，脸颊有着一些不自然，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目光，稍稍有些扭捏，她又不是什么要递给他手的交易物，还得给他再仔细审查一番？

刘长安看着灯光下的秦雅南，夜晚的阴影出现在这里那里，让人的轮廓变得模糊，眼睛看到的需要更多心里的形象来补完，于是在这样的时刻，秦雅南越发像叶巳瑾了，仿佛穿越了时光，一模一样的人儿似的。

“看完了。”刘长安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转过身去，“看来他一直是在和我打哑谜，我懒得猜他的心思，有机会了我再去拜访他。”

“好。”秦雅南也放松了下来，“还是要感谢你，他收到信以后，答应不再强迫我了，也只要求我一年之内不要离开郡沙而已。”

“那记得常来给我做饭。”

“……”

“说好的啊。”

“好吧。”

秦雅南也是说话算话的人，反正这一年都要待在郡沙了，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玩的，她在玩乐方面倒是如刘长安一样，对太过于喧闹的娱乐项目和活动没有什么兴趣，做做饭菜，有个颇为有趣而不至于让人觉得无聊浅薄的小表弟来往，也挺好的。

仔细看看秦雅南？刘长安却在想这个问题，除了越看越像叶巳瑾，还有什么好看的……刘长安有些想骂秦蓬，真以为一百多岁了了不起了？有话不会直说吗？这人一了年纪，喜欢打哑谜，让别人猜来猜去以为有趣。

终究是自己带大，培养出来的孩子，刘长安很快置之脑后了，对秦雅南说，“要不哪天你穿一套像你曾祖母一般的旗袍，说不定特别好看吧？”

秦雅南微微张了张嘴，嗫喏着走了两步，不自觉地双手压在小腹前，仿佛自己的小算盘被刘长安发现了似的，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吧。”

她有些郁闷，自己是打算这么做给他一个惊觉的，早不想看他那云淡风轻，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了，很好他那时候惊掉下巴的反应……现在他主动提出来，也说他有这方面的心理预期了，难免效果大打折扣，能不郁闷吗？

秦雅南邀刘长安散散步。

夜色是极好的，街道是热闹的，行走其间的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步调。

“现在极少停电了，以前夏日里隔三差五甚至每天都停会电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停电都是在吃完饭以后，人们习惯了会赶着吃饭洗澡，然后拿着扇子，椅子和茶水，三三两两地聚在葡萄藤下种种凉快的地方聊天，说说家长里短，聊聊记忆的年轻时光，小孩子在旁边莫名欢欣嬉闹，也总有了年纪的老人一言不发只看着天的银河，也有男男女女瓜田李下的约会，那时候的瓜棚，总是孤零零的在田地间，倒是约会的好地方……”

“其实除了停电这件事情，几千年来普通人的生活大抵都是如此，一代又一代，只是这一两百年发展的太快，而对于我们则只是近几十年来的时间，便天翻地覆了。”

刘长安仿佛只是在描述自己见证的小民生活历史，而非感慨。

“老气横秋的。”秦雅南已经习惯了小表弟的语气与感慨，“你不是去了台岛吗？可我打听了一下，苏家的人说苏老夫人没有接待任何客人啊。”

“小姑娘家家瞎打听什么，人家老一辈人会面，隐秘一点很正常。”刘长安摆了摆手，“不说台岛的事了，你不是要介绍人给我认识吗？”

一会儿说她一把年纪了，一会儿说她小姑娘家家的，秦雅南对于后者还是很受用的，似乎整个人都顿时娇嫩了一些，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对的，苏老夫人的曾孙女，和你一般年纪，两家祖既有渊源，后人自当认识认识，说不定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开始。”

秦雅南现在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要把竹君棠推出去顶雷的意思了，这个小表弟除了穷一点，其实相较同龄人来说已经十分优秀了，可是十八岁的少年穷一点这算什么缺点？

别扯什么莫欺少年穷了，很现实和能够预期的是既然曾祖父如此看重刘长安，有秦家照看着，刘长安无论如何都会出人头地。

算是扶不墙的烂泥，秦雅南都有信心把他给变成混凝土，更何况刘长安明显不是烂泥。

“风花雪月免了吧，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吧。”刘长安抬头看着前方的宝隆心。

“今天正好，我们直接去找她可以了，她妈来了郡沙，但是今天晚会和我爸一起出席酒会，她正闲着呢。”

“这样的场合，你们两个不参加吗？”

“都是老熟人了，不用搞什么家庭交际，没兴趣去。”

竹君棠很多时候都不会随身带着手机，秦雅南给仲卿打了电话，才知道仲卿陪着竹三太太，于是便和刘长安直接去了宝隆心找竹君棠。

路打了竹君棠的电话，果然没接。

“竹君棠其实很可爱的，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年龄也不大，和你一样，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你一样喜欢看书，至少她的藏书馆你会喜欢。”秦雅南不自觉地代入了媒婆的角色，好话张嘴来。

“我很确定我会喜欢她的藏书馆，但是她和我一样喜欢看书？”刘长安完全不信，他对荆轲捅了太子丹三刀记忆犹新。

和竹君棠一样喜欢看书，这完全是骂人不学无术吧。

“是啊。”秦雅南拿着手机给刘长安看竹君棠的照片，十分期待他反应地说道：“你看，她是不是特别好看，你看她很多照片都是她在看书的时候，她的助理帮她拍摄的。”

刘长安觉得如果秦雅南和竹君棠很熟悉，那她不应该这么描述竹君棠，偏偏她这么说了，如果她和竹君棠不熟悉，这样描述竹君棠便是在胡说八道，总而言之秦雅南都是在不负责任的乱牵红线……她说介绍介绍认识，存着的心思当然是巩固自己的置身事外，让刘长安另外找女朋友。

刘长安也不在意，女人嘛，小心思都是一个接一个的。

来到宝隆心顶部楼层，秦雅南让刘长安先参观竹君棠的藏书馆，她已经看出来了，刘长安对奢华的物质生活和享受没有什么向往，喜欢的东西和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截然不同。

刘长安在藏书馆里看到了一些孤本珍本，甚至是解放前自己存放在苏眉家的，后来大概被带到台岛去了，现在又被竹君棠带回了大陆，苏小翠对竹君棠真是宠爱有加，这些人类历史瑰丽的珍宝，这样用来当竹君棠的拍照道具了……尽管都用了专业的规格，但终究还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