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这两张报纸都是刚刚走向市场的都市报,此前,在县城上班的我都没有听过它们的名字。我以前看到的报纸都是《XX日报》,里面全是大块大块的空洞文章。每年年终,单位会订两份报纸,一份是省级日报,一份是市级日报,全是关于各级领导的活动报道,形势一片大好,处处莺歌燕舞,人民齐夸政策好。订这两张报纸的钱财政局专款专用,而订阅其余的报刊,则就要自己掏钱了。

我在犹豫着该去哪家报社报到时,一位自诩为报社资深人士的小个子青年说,前一份报纸有前途,集中了这个城市的精锐人马;而后一份报纸挂靠在一家出版社,水平一般。我听信了这个资深人士的话,进入了前一份报纸。这名资深人士也参加了两张报纸的考试,可是我此后一直再没有见到他。印象中的他身材矮小,戴着眼睛,口若悬河,说话的时候高昂着头,一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神情。

我的命运从这里转了一个弯。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当时我身上只有几角钱,这几角钱还不够我在这座城市坐一趟公交车。我揣着这几角钱来到了报社报道,几角钱装在裤子口袋里,被我的手掌拽出了汗水。

值得庆幸的是,报社不但没有收取各种各样繁杂的费用,而且还免费安排食宿。报社有一个食堂,吃饭可以放开肚皮吃;报社还有一个宿舍,免费为记者提供住宿。宿舍里有崭新的被褥床单,电壶脸盆,连新毛巾都准备好了。这个报社就像家庭一样,我从踏进报社的第一步,我就喜欢上了它。

报社的宿舍里一共住了三个人,除我之外,还有两个同样从外地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是刚刚进入报社的记者。而其余的采编人员,有的在城市里有房子,有的嫌报社宿舍的环境不好,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我现在还记得我在报社第一次吃饭的场景。那一次吃的是杂酱面,师傅刚刚给我捞了一碗面条,我背过身去,还没有走到座位上,就风卷残云地将那晚面条吞下肚子里。师傅笑着给我捞了第二碗,还打趣地说:“慢慢吃,别着急,多着呢,看你能吃多少?”我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食欲和不断涌上来的唾液,坐在凳子上,端起饭碗,又是几口吃下去了。这次师傅惊讶了,他给我盛了第三碗,疑惑地看着我。我端着饭碗慢慢走到座位上,不到一分钟,第三碗面条又吃完了,这次才品尝到了杂酱的香味,才感到肚子里有了温暖的东西。第四碗面条盛上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好奇地望着我,可是我没有感觉到,依然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面前的杂酱面,我吃得全神贯注,不知道身后已经站立了几个人,他们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那天,我一下子吃了六碗面条,那是我这十几天来唯一的一顿饱饭。很多年后,当初的同事聚会时,他们还会说起我那天饕餮的情景,而我也一直记得自己那天吃饭的幸福时光。

第二天,报社就给我分配任务,却暗访乞丐群落。

这10年来,我暗访过种种黑色的灰色的行业,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而每次都能顺利打进去,而且直抵核心地带。我想,这可能是我天生一张大众化的脸庞,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还有,外表看起来忠厚老实,木讷迟钝,让人放松了警惕。

很多天后,我问起部门主任,为什么当初选择我去做暗访记者,安排我去打入乞丐内部?主任说:“你刚来报社的时候,又黑有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认识的人真的会把你当成乞丐……还有那天你吃饭的情景。”

原来刚来报社第一天吃饭的时候,主任就站立在我的身后,他说他看到我吃饭的样子,心酸得几乎掉下眼泪。

人生充满了太多的偶然。我因为狼吞虎咽而被主任发现,主任安排我做暗访,此后10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暗访这种最危险的新闻形式中,这种另类生活中。也因为暗访,我做了报社最神秘的人物,就连报社一些同事也不知道那些充满了危险的暗访是我做的。因为暗访,我成了传媒江湖中的“无名英雄”;也因为暗访,我一步一个台阶登上了今天的位置。

10年前的省会城市,已经出现了职业乞丐,他们结帮组派,强行索要,市民不堪其扰,但是却又无可奈何。那时候的市民还都普遍认为乞丐是生活所迫,就像传统观念认为妓女是生活所迫一样。

领到任务的当天下午,报社提前支付给我100元钱,做为“活动经费”。我来到了南郊菜农的田地里,走进一个茅草棚里,那时候,当地的农民已经学会了享受,他们把菜地租给来自河南和四川的农民,坐享租金。茅草棚里有一个四川农民在抽旱烟,他的肤色和棚子里的黑暗融为一体,我是通过袅袅升腾的烟雾,才辨认出了他。

我说我想买一身他的衣服,越破越好。他不解地看着我,一连声地说“啥子?啥子?”我说了好几遍,他才听明白了,疑惑地问我床边那套怎么样。那套衣服比较新,没有一个补丁,不合我意。可是我发现地上堆着一条裤子和一个汗衫,都破了好几个洞,可能是他准备扔掉的。我说想买这两件,20元。他大喜过望,连忙说:“要得,要得。”临出门,他还把一双露着脚趾头的黄胶鞋送给了我。

回到报社,换上那套衣服鞋子,摄影记者替我拍过照片后,我就走出报社,开始了乞讨生活。

这些年来,我先后遇到了很多以暗访起家的知名记者,在交谈中得知,他们的暗访都起步较晚。而1999年,很多省市的报纸都还没有走向市场化,更不会有暗访这种揭示社会真相的形式。所以,我相信我可能是中国第一个暗访乞丐群落的记者,也属于中国第一代暗访记者。

多年过后,我还能清楚记得那天去暗访的情景。炽烈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肩上,也照耀着滚烫的柏油路面,高楼大厦的上方,有长长的鸽哨掠过,像竹片划过结冰的河面,听起来异常凄厉。那是我第一次去采访,也就是去暗访,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今晚露宿何处,还不知道会不会挨打,会不会被乞丐们传染上各种疾病。乞丐们都是社会弱势群体,他们大多数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而病毒也最容易侵染上他们,肝炎、艾滋等等各种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疾病。他们的情绪也最不稳定,很多人都有各种精神疾病:暴躁、易怒、破坏欲、报复倾向、仇恨社会、下手不知道轻重。我即将走进这样一个群落里,即将与这样一群人打交道,但是那天我一点也不害怕,强烈的生存本能让我忘记了恐惧,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在这家报社生存下去,必须脱颖而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条大街旁,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铺在地面上,上面写着“妻子残疾,又身患重病,夫妻流落在此,好心人帮忙治病”之类的话,纸上放着一个破碗,碗边被磕出了一个豁口。我坐在纸张后面,靠着墙壁,一副奄奄一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不敢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担心他们从我的眼中读出了欺骗,我只看着他们的鞋子,一双双皮鞋和旅游鞋,都很漂亮,款式新颖。我想着,城里人真的有钱,这些鞋子少说也有几百元,而我从来没有穿过50元以上的鞋子。

几分钟后,来了一对母女,孩子穿着白色旅游鞋,母亲穿着红色凉鞋。孩子大概刚刚上学,她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念完了纸上的文字,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放在了破碗里。我低头看着一双旅游鞋和一双凉鞋离远了,看着母女倚靠在一起的背影,心中一阵悲怆。善良纯洁的孩子怎么能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欺骗和丑恶。我们总是说自己亲眼看到的才能够相信,其实很多时候自己亲眼看到也不能相信,在事物表层的下面,掩盖的是无人知晓的真相。

临到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有了20多元的收入,这些钱中,有一元钱的,有五角的,还有一角两角的纸币。我把一元和五角装在口袋里,只把一角两角的纸币放在破碗里,让人相信我一直没有要到钱。

快到黄昏的时候,我的收入已经达到了50元。就这样坐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人群的鞋子,不动声色地坐着,装出一副可怜相,一天就能收入50元。而50元,是上世纪末期这座城市白领一天的收入。

大街上的鞋子渐渐少了起来,商铺的灯光也次第点亮了,我准备起身,又是一天没有吃饭,我已饿得前心贴着后背。突然,一个穿着衬衣长裤,打扮很普通的中年男子来了,他一脚踢翻了我的破碗,破碗在人行道的水泥路面上滚出了很远,然后掉落在柏油路面上。中年男子呵斥道:“老子注意你半天了,他娘的在这里要饭,给谁打招呼了?”

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小说在线阅读_第3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李幺傻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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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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