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回复,忽然很愤怒,异常愤怒……我讨厌他子夜的电话打扰我的宁静,讨厌他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表情;讨厌他至高无上的长期拥有主动权,讨厌他对我挥呼来去的嘴脸……如果他是我之前那五个男友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无可避免的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盛世浩劫……可是,半分钟后,我的一切暴力想法凝固在现实面前。是的,我只是个情妇。我只能隐忍。因为这样的不平等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在交出身体兑换物质的时候,尊严已经是买一赠一的礼物。
于是,我收缴起快要喷射出的愤怒,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温柔的聆听;彷佛没有听到那句任他决断伤及自尊的话,彷佛还在满怀柔情的等……天晓得,我是何时练就了这样荣辱不惊触目惊心的演技。我的脸,已经变成了迷离无章的面具;一切一切,统统拜他所赐……
我虽然很悲哀,但我不需要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希望自己可恨的源头会被人可怜。如果一定要冠以一个用青春换明天的称谓的话,我无可辩驳。事实上,当我决定要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全副武装了。
我不想说我曾经有多喜欢他,才会在初夜时将自己全情奉献;也许那些自以为是的喜欢只是因为他曾经纯粹真实的做过我长年来的衣食老板,那只是一种仰头观摩的敬仰和爱戴。但我并没有很快的意识到这种身份的转换会为我之后带来大量的悲哀,我天真的认为即便发生了实质变化,我也依然可以用一颗真心为他安然做事。那时候,他称我为女朋友,我却觉得自己像他的情人,因为情人的“情”字让我一度趋之若鹜暗藏温馨。可能是由于新鲜,他对我尚且温柔,只要回来,就力所能及的承担起男友之事。尽管我也常常被自己泛起的罪恶感袭击,但有一个照顾你、呵护你的人在身边,总也是容易感到快乐的。尤其的一点,这个人曾经万般高高在上,当他降下神坛,只为你一人低吟浅唱时,我承认,那一刻,我是虚荣的,我难以抗拒……
但是很快,我发现我们之间的亲密只限于出现在夜间的酒店;我们常常一个月没有消息,偶尔有一通电话也是纯属公务交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观念,爱,不是随便滋生的,它需要两个人相互的灌溉。而有的人,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那么,剩下的另一方是不是应该重做打算?也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决定收回感情,做一个实至名归的情妇。我一度鄙视且不以为然的金钱,成为此刻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用男人的钱,在我之前的字典里从未存在过。可是现在,面对有所求的现状,我必须将它恶补在我的字典里。是的,我要钱,要很多很多钱。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所谓的安全感;我的人生,在我跟他一把柴一把火的交递中,已经全盘毁坏;我在这把烈火中烧尽了自己的一切:我寄望出现的完美老公、我梦中有过的可爱孩子、我秀外慧中的人生观、视我如明珠的父母、以及我曾经清晰预见的美好未来……统统失去了。后悔没有用,悲伤没有用;失去就是失去了。两人一炬,毁之焦土。
于是此刻,我悲哀的意识到,我只能将自己变成喜宝,当一切如水流般逝去永不复返,剩下的只有乏力而无用的钱了,尽管无用,但却只能凭借它,在失去一切的时候,做一点点亡羊补牢的事,平复下心底的悲怆。尽管这些补牢之事微乎其微,如同病入膏肓的患者,却只得每天依旧喝着补药,让身边人宽心,装作得以延年,有所进展……
今天是周末。一早出去,在大街上人走亦走的蹉跎了半天。看阳光明媚,时光还早,便一个人来到了海边。海是这所城市最为驰名的特色之一。一个人坐在细细的沙滩上,看周围孩子嬉闹玩耍,远方星斗点点,渔火斑斑,似乎自己浑身的尘垢也随之褪去了一样。很享受这样的场景,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这对于在现实中浮躁功利的我,实在是种太奢侈的幸福。
感触很多,可能是亲眼看到海上生明月的景象了吧。沙滩上抱头鼠窜的小螃蟹没命的狂奔,却不晓得哪里才能真正逃离开游人的巨足;一浪接一浪的潮水卸下了白天的温柔,暴虐的将细碎的银沙肆意的冲击到天涯海角;随水浮动的海藻如同坚韧如丝的蒲苇,在风急天高浪啸哀的袭击中坚持着最后的信念……身旁,是一对对偎依来去的情侣,面对大海,他们有着更多的衷肠深情待诉……好像每一种景物都能对应我不同时刻的心情;好像每一个生物身上都能找到我或坚持或隐忍的影子;只是此刻,我强迫自己不做细想,只做一个淡淡静静的局外人。
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幸福的像一个看客。也许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凝望着天边浮云已散,红霞无边;很想一直守着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宁静……
爱海,又觉得靠近时会污染了海;只那样远远的站在沙滩上看着,看着他时而暴戾,时而温存,时而粗鲁,时而优柔……
海是这般的广袤无边,站在他的面前,我只看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原来尘埃与宇宙的比喻是如此形象。也许海的博大和容纳,也能宽怀的原意稀释我犯下的罪过。想起张雨生的大海,祈求抬头三尺的神灵能够宽恕我的罪行“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觉得好像小学生写作文,堆砌一堆华丽词藻再写上些积极向上祈愿幸福的心得就算是佳作了。海边是仙界,城市是地狱;可惜我必须长期居住在烈火油烹的地狱;海边,只是思绪神游时的太虚梦境。
从看客回到主角,从仙境回到地狱;迈着寂寂的步子回到酒店,继续自己无可脱卸的情妇生涯。乖乖的坐在房间,乖乖的等着电话,乖乖的做某个人心中简单之极的傀儡。
昨夜11点,他给我电话,20分钟后到;就着罪恶无边的夜色,分别一周后的我们,开始如罂粟般纠缠不休……
尽管之前有着那么多激进向上的想法,但在他面前,还是收缴的干干净净。在灵魂与肉体彻底分离的时刻,我为自己卖力的演出着。他拉着我,喃喃的说话,我偎依在他身边,一脸谄媚的笑。是的,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奴颜媚骨,如同滥觞的墨汁在滴滴下坠。唯一欣慰的,是身旁只有他,那么,我更该忘记自己,忘我的演出一把。只有这样,才不负我伟大的宏图构成在即。看到他一直用那种异样温和的眼光注视着含情脉脉低头含羞的我时,我预感到自己即将事半功倍。
好几天没有来更新了。源于从地狱回到了现实。只是,可悲的是,现实,依然是属于他的领地。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带我离开了海的故乡。回到原有的栖息地,我长期工作工作的地方,他依旧一手遮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