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姑娘有很多种选择，可以晓之以理，可以动之以情，还可以生拉硬拽。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也是最容易出效果办法是也买一张去北京的飞机票，在安检的时候放她进去，然后自己再过安检，登机前在登机口把她留下来。所以我打电话订了一张机票，我妈问我怎么还订了机票？我说明天和导师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

第二天我起不早，因为唐琳的航班很晚，我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开车过去先和她一起吃个中饭然后再一步一步按计划来。在我刚把牙刷了半边，正要刷另半边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我就叼着牙刷过去看，是唐琳，接了起来。她不说话，只是哭，我还暗自高兴，以为她是舍不得我，留她更容易了。

当她终于哭哭啼啼的把一句完整的话断成N段说完时候，我感觉就像被电打到了一样，不禁打了寒颤，她说有人打她电话说她弟弟跳楼了，让她去认尸，她不敢去。

　三十、死去

我把牙刷吐出来吃掉嘴里的牙膏沫子，下楼提车一路飞奔到了唐琳的住处。跑上楼发现门竟然没锁，我心爱的唐琳抱着一个很大的毛绒熊坐在茶几后面的地上，堆在沙发边上泪水像雨后的小河一样在脸上泛滥。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说：“别哭了，说不上怎么回事呢，没准是他们弄错了也不一定，我们去学校看看吧。”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哭。

我只好半搀半抱的把她放进车里，扣上安全带。堆在副驾驶上的唐琳眼泪还是刷刷的往下淌，我只能咬着嘴唇起车往唐韬他们学校开去。到了学校门口保安不让我进去，我就下车问他早晨是不是有人跳楼的情况，他说：“已经拉殡仪馆了，人是昨天后半夜跳下来的。”我说知道哪个殡仪馆吗？他摇头说那可就不知道了。

我把车倒出来往东华苑开，哈尔滨的东华苑和西华苑名字叫的好听，其实就是两个殡仪馆，分别挨着一火葬和二火葬两个火葬场，我对东华苑比较熟，前年我爷爷去世就是在那里做的遗体告别。

到了东华苑我把唐琳留在车里自己去接待大厅问情况，工作人员说：“名字不能透漏，不过上午应该还没有你说的那个孩子被送进来。”这肯定算喜讯了，我就回车里安慰唐琳。她木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去看着前方，喃喃的说道，“唐韬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说的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只能本能的回了一句，“可能他一直都在睡觉吧……”

她把电话递给我，“你打那个电话。”我才想起来唐琳早晨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磨叽了老半天对方才弄清楚我是谁，然后说帮你查查吧，过了一会儿对正在等待审判的我说：“在西华苑，你现在就过去吗？”我一下子没了底气，把车倒出来一边往西华苑开一边强迫自己不时安慰唐琳几句。半路上唐琳的手机响了，我看她那让人心疼的样子就帮她接了起来，是派出所的丨警丨察，知道我们快到了说他们也这就赶过去。

当停尸间里那个黄色的袋子被拉开，我看到了唐韬那张擦伤后带着血渍略有变形的脸，就再也没有能力去安慰唐琳了，只能看着她扑了过去痛哭失声。唉，这孩子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有什么平不了的事呢？偏偏要走这条路？我轻拍两下唐琳的背，想再说两句什么安慰她一下，我电话响了。

沈笑先是痴痴的笑，笑了一会儿说：“你在哪呢？也不给我打电话！”当时我的脑子好像是不转的，“火葬场”三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要是真说出来肯定会吓到那姑娘。还好我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在北京，和导师在这边参加一个会议。”

“什么时候回来？想我了没？”她又痴痴的笑，我能想到电话那头她呲着整齐的小白牙傻傻的样子。

“昨天晚上过来的，还得两天吧。”

“想我了没呢？”

“想。”我看到唐琳趴在他弟弟尸身上哭的一耸一耸的，我觉得我他妈怎么和个畜生似的这会儿还有心情谈情说爱？我说，“我这边正在开会，我晚些时候打给你？”

“呵呵，不用，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你忙吧，回来给我电话。”

我嗯了一下把电话挂了。走过去抱住唐琳，说了那句总是可以在电视里听到的，“人死不能复生。”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哭的起起伏伏，我双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把她安抚下来。那两个丨警丨察中瘦一点的拍拍我的肩膀，“节哀，没什么问题吧，那我们回派出所录一下口供吧。”

到派出所唐琳被带进去录口供，我看一下时间快中午了，就出去找了个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几盒米饭。回来时正好唐琳录完了口供，我说一起吃点吧，瘦丨警丨察说他们有工作餐，“你也进来和我们录一下口供吧！”我心说你他妈爱吃不吃，老子要不是后面指着你善后会巴结你这种小白人！不就请你吃个盒饭吗怎么还要录口供？

因为唐琳说了我去帮唐韬打过那个“战神”，所以也要录口供，说到后来，那个胖丨警丨察突然说：“其实你这也是在犯罪，你知道吗？”我点点头说知道，“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找学校保卫处吗？找你们吗？还不是前脚走后脚那个战神再去打他！再说了，这种事情一天少说几百起，你们管的过来吗？”胖丨警丨察一脸严肃不说话，瘦丨警丨察却笑了，“下次别这么干了，要么真把你拘留了，竖个典型！”

我心说人都死了还他妈怎么再干？净说废话。掏出烟来递给他们被挡了回来说这不能抽，把烟放回去我咬了咬嘴唇，“既然没留下遗书，我弟弟有没有可能是他杀？”

瘦丨警丨察摇了摇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自杀的可能性大，倒是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具体的情况我们后面会再通知你们确认。”

从派出所出来唐琳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我看着心疼，“我们去哪里吃点东西吧，从早晨你就没吃什么，刚才的饭我看你也一口没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她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发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眼泪时断时续的流下来。我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想她不吃不喝怎么还有这么多眼泪可流？隐隐的觉得有点恨唐韬，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去跳楼，如果想死的话也有很多方法啊，可以跳进松花江顺流而下去皈依大海，完全在人间蒸发掉，死因不明的话唐琳也不会这样伤心。

果然，她自言自语的说：“肯定是我要回北京了，他才想不开……”我赶紧过去抱住她说别瞎想了。她摇摇头，“唐韬从小就离不开人，三年高中也是我哄着才读下来了，你说我为什么偏偏要回北京呢？”她看着我的脸，似乎真是在问我这个问题，按理说这个问题应该我问她才对啊！

我把她搂了过来，让她躺在我的怀里，我说，“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很多刚上大学的孩子来到这个新环境心理都会有很大的落差，我们寝室的老四当时就和我说过活不下去了，他是缺钱，我说你缺多少，要是几千的话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后来他毕业去了深圳现在过的很好。如果要怪应该怪我，我明明知道新生入学心理都会有波折，却没有去和唐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