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分手

两年前的哈工大发生过一场篮球赛，这场篮球赛的官方名字叫做“SBA”，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好好的名字他不要，偏偏要起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Super Basketball Association？），但我确实在这个名副其实的“傻&逼啊”篮球赛上一往无前，带领着我们系那几个SB一路打到决赛，决赛的对手就是江萌他们系。

打到第三节时出现一个状况，在一次抢篮板的巅峰碰撞中，对方一个傻大个失足掉在了我的脚背上，这一脚踩的是真狠，把他那足有250斤的净重完全压在了我这虽说算不上单薄的脚面上，那个疼啊！然后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明明是踩了我的脚，他却两手抱膝，满地打滚，似乎很疼的样子。我还没怎么看明白，对方球员就全奔我来了，三拳两脚把我放倒在地，我费了好大的劲连滚带爬才算起来，想想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就又扑了上去，然后又被打倒在地……整个过程江萌都仔细的看在眼里。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没想到后来她和我说我敢一个人打那么多人，她觉得我很勇敢。这就是我从认识江萌到泡上她的整个过程。据她说踩我脚那个SB韧带被拉断了，这个消息让我摸着被打肿的脸兴奋了好几天。我觉得我这顿打没白挨，不仅有人为我断韧带，还有妞儿来投怀送抱，当然那时我没有想到这投怀送抱的有一天会说分手。

因为是第一次坐飞机，进了机舱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自己的座位是在第三排，又研究的半天才想清楚原来这座位还是靠窗的。我坐了进去向窗外看，机场的草坪早泛了黄，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慢腾腾的转着圈，我想就这破玩意能飞上天？

“您好……”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我，我看到一张瘦肖的脸，很白很干净，以前我一直认为想成为美女的先决条件是需要有一对双眼皮的，见到了她我改变了这个想法，她说，“我的座位是中间这个挨着你的，我今天第一次坐飞机……”白皙的脸泛起了红晕，“你能不能把窗口的位子……换给我……”

我笑着站了起来，“好啊，你进来坐吧。”然后我坐在了她边儿上，——那个本属于她的位子，“我叫唐文，很高兴认识你，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啊？那我们……换回来吧，真不好意思……”姑娘脸又红了。

“不用，我坐这儿就行，我比你高，不耽误看外面，你一个人去上海，去旅游吗？”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去上海实习……”

我和她有一打没一打的聊天。空姐们按照广播演示着她们的氧气面罩和救生衣，我随嘴说，“你怎么不认真听讲啊，你不怕一会儿飞机掉下来得用上这玩意吗？”就看到边上几个SB一起对我怒目而视，沈笑掐了我一下，“你少乌鸦嘴啦！”她叫沈笑，学府路一所大学化学系大四的学生，此行去上海某非著名公司实习，也想借机找一下工作。我想挺好个姑娘又要去上海了。听说我是工大计算机的研究生，她万分敬仰溢于言表，――在哈尔滨读大学的都难免景仰哈工大，就像中国人都景仰清华大学地球人都景仰麻省理工一样。

飞机以蜗牛的速度在机场上转了几个圈入了跑道，抽疯一样快了起来，越来越快，突然轰隆隆声大作，夹杂着哨叫，感觉好像谁在顶我的屁股，沈笑拉我去看渐渐远去的地面，我才知道就这破玩意原来还真的能飞！

上海落地后我帮沈笑提了一段行李，她说：“你怎么什么都没带？”我说我不带就是为了方便帮美女拎包呗！她笑得花枝乱颤，“我在上海要呆一个月，有时间来找我玩。”我说可能在这呆不了几天。她说那你留一下电话吧，我回哈尔滨请你吃饭，“谢谢你的……窗户。”

挤出接站的人群我就看到江萌在大门外划圈，她在哈尔滨也算是高个儿，在上海更是和个靶子似的一眼就看得到。半年多没见好像又长高了，穿的也风骚了许多，我向她摆摆手走了出去。出门后我就知道了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穿多了！外套脱掉还是很热，十月份的上海竟然还在穿短袖！

“你的脸怎么好像肿了？”一眼就被江萌看出来了。

“昨天被人给打了，我在台球厅打球的时候把球打人脑袋上去了。”

“你啥时候能让人省点心哪？”

“没啥，也不是第一次挨揍了，我们去哪？这可真热。”

“中午了，我们去市区吃饭吧。”

“行，打车走吗？还是坐大巴？”

“不用坐大巴，我们坐那个车，”江萌用手一指，我才注意到路边停了一台斯巴鲁。本来看到这种车我连话都懒的说，但开个这破玩意的也敢来泡老子的妞儿？那就不得不对它做一下精彩点评了：首先，你不要以为你挂个“满天星”的车标就可以掩盖掉你日本鬼子车的本质；其次，同样是小鬼子车，你的品牌定位却远不及你的同门师兄凌志、阿库拉、英菲尼迪这三个孙子；再次，斯巴鲁自身的不同车型也有级差，泡我妞儿的这王八蛋开的是最不好意思见人的“森林人”。这王八蛋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穿的人模狗样。江萌让我坐后面，她上了副驾驶。

“去哪儿吃？”那男人一张嘴一口碎芝麻粒牙绽放出来，看了让人说不出的恶心。

“老地方吧，让我朋友尝尝本帮菜。”

“芝麻牙”没再说话只顾开车，江萌拣标志性建筑给我介绍几个，我都是笑笑点点头，心想就像赵传的歌里说的，建的再好还不都是钢筋水泥的丛林。

吃饭时的气氛很尴尬，是我先忍不住的。

我说：“上海人没吃过糖啊！什么菜都甜了吧嗦的，这东西是人吃的吗？”我确实不喜欢菜里放糖，但今天主要不是对菜来的。

江萌看了一眼芝麻牙铁青的球脸，转过来对我：“吃你的吧！哪那么多毛病？这菜养人的多。”

芝麻牙扶了一下鼻子上的酒瓶底子，又喝了口茶：“只能吃惯你们东北的农村炖菜是吧？你们东北人都挺有钱的，出门还有这么多衣服穿？！”

我这儿本来就正热得郁闷呢，瞟了一眼江萌她对这孙子侮辱东北“农村炖菜”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下子将酒杯顿在桌上，用手一指芝麻牙，“你要不要先把那对酒瓶底子先给摘下来，别一会儿我给打飞了你还得重配。”下车时我就计算过了，芝麻牙除了长了一身肥肉比我要矮半个头，这种货色我一起能打俩。

江萌一看势头不对，在我胳膊捶了一拳，“唐文你怎么又把你在哈尔滨的痞气带出来了，这是上海，注意点素质。”

我斜眼看了眼芝麻牙，他拿了张纸巾正在扭扭捏捏涂抹他的狗嘴，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说：“上海怎么了，我在哪都这样。”一口吐出嘴里的排骨，掏出支烟点上，“那谁，你抽烟吗？”

芝麻牙似乎没听见我的问话，还在一下一下抹他的狗嘴。你也没吃多少肉啊！怎么还要擦到死不成？我刚想张嘴再嘲讽一下，就看到隔桌三个男的一起站了起来，一个个怒目而视向我走来。我的胃里一翻腾，知道事态严重了，本能向腰里摸去，这一摸不要紧心立马凉了半截，——平时我总是随身带把刀的，以防万一，但今天上飞机前过安检时被美丽的安检MM把刀给要下去了。

我瞪着江萌嘿嘿冷笑。她一把抓住芝麻牙的胳膊，“他们都是谁啊？你怎么没和我说？！”我咬了咬牙心说继续演，好好演！

　十四、杭州

芝麻牙终于不再擦那张狗嘴，开始呲着他的招牌芝麻牙对我咝咝冷笑。我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啤酒瓶啪的一声敲在地上，它立马变成了一把半月形的玻璃刀，一推桌子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孙子们，心说不要命就上来，老子先放倒一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