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哥(老秀才)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你说你好好儿哩生意不知道干,非得跟人家打架干啥!”李干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秀才信誓旦旦地保证。
“嗯...一定得说到做到。”李干事从兜里掏出来两盒五块的红旗渠和一个打火机塞了过来。
“谢谢李干事。”秀才喜上眉梢,赶紧把这两样宝贝装进了口袋里。
“你进来就穿哩这?”李干事注意到了秀才的打扮。
“嗯...再好哩衣裳进来也糟蹋了,刚才专门在派出所换了换。”
“那中,我先走了,有事儿找我。”
“李干事!”秀才叫住了他:“把我调到你号儿里呗。”
“我现在不包号了,光值班。这样...打火机今儿个干完不干了,明天开始磨锡纸,你要是不想干活儿,我把你调到经济号儿去。”(包号就是一个干部负责几个号的日常管理。)
“啥是经济号儿?”相隔五年,秀才还真不知道这是个神马东东。
“就是一个月交七百块钱,吃小伙儿,有电视看,还不用干活。”李干事解释道。
“中啊...我刚上了一千五百块钱哩帐,你把我调过去吧。”秀才没想到现在看守所也开始明着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了,不过这样更好,有吃的有看的,还不用干活儿,就跟度假一样,多舒服的事儿啊!
“这两天不中,所里事儿多,你等等,我下回上班儿给你调。”李干事说。
秀才大感失望,连忙问:“那你啥时候再上班儿?”
“后天。”
“中,那我等你。”
“我走了,千万别打架,听见没有?”李干事警告我。
“知道了,绝对不打架!”
“嗯...”李干事走了。
他这么一走,秀才心里很失落,往墙上一靠,拿出一包烟拆开包装,抽出一根儿塞进了嘴里。
“哥...哥...”有人叫。
秀才回头一看,是一个又黑又瘦,但看着很滑头的年轻人,他指了指秀才的头顶上方,说:“有监控,要是逮住你,最轻也得把你哩烟跟打火机没收。”
“号儿里都有监控?”
“嗯。”
“哦...那恁平常咋吸烟?”秀才问。
“俺去毛灶用手捂着吸,要么就是风场门开了出去吸。”年轻人说。(毛灶=厕所,风场:监舍最后面有个隔离开的小空间,能见到太阳,能洗澡、能打架什么的。)
秀才只知道看守所为了某一个闻名全国的犯人安了监控,没想到每个号子里都有,我cao,挺有钱的嘛。
秀才再牛逼,也还没牛逼到敢跟政府作对的份儿上,便给头道毛递了根儿烟,走进毛灶蹲下,点上烟舒舒服服地抽了起来。
刚抽了两口,小滑头和一老一少全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秀才手里的烟,那表情,就跟僵尸见到了新鲜的人肉一样。
“给。”秀才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儿。
“谢谢...谢谢哥...谢谢兄弟。”三个人激动万分。看来,他们平时烟缺的厉害。
于是乎,四个人全都挤在毛灶里抽起了烟,可是还不到五秒钟,头道毛就在门口骂开了:“ma的比,你们仨滚出来,干部要是在监控里看见,还以为咱们号着火了,我cao你ma!”
三个人面面相觑,集体猛抽了一口,把烟掐灭,装进兜里出去了,秀才只觉得这个头道毛有点儿操蛋,但他也没骂我,就没搭理他,抽完烟后,走过去问他:“我睡哪儿?”
这句话,够给他面子了。
“你随便儿挑吧,睡哪儿都行。”能当上头道毛的都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这个书生味儿十足的型男不好惹,从咱进来时候的派头和跟李干事的对话中就知道了。。
“呵呵...”秀才笑了,这家伙挺懂事儿,要不是因为住两天就走了,秀才还打算篡位呢。
其实,秀才落伍了,如今的看守所,不是你靠着拳头就能当老大的年代了,为了加强管理,头道毛是由包号干部亲自挑选的,不一定是牛逼人物,只要听话,资历老,再加上有点儿小威信就可以了,除了干部以外,谁也动不得。
“中。”秀才看了看,指着五号铺位问:“谁在这儿?”
“我。”小滑头说。
“你晚上往后睡。”
“好。”小滑头不敢不答应。
安排好了住处,秀才又指着门口堆着的一个鼓鼓的麻袋问:“这是啥?”
“打火机。”有人说。
“我kao...”秀才第一次放出去的时候,号里就准备做打火机的,现在又进来了,打火机却又不让干了,看来,我跟打火机注定是有缘无分,无法书写惊天动地的传奇故事了。
“开饭...开饭...”其他号里的在押犯吆喝起来,看守所开饭了。
头道毛让人给秀才找了一个碗和一只勺子,秀才拿洗衣膏认认真真洗了两遍,交给了号子里专门负责在门口打饭的人。
其实,刚进来的才是要干活的,比如拖地、打饭、抹铺板什么的,可秀才不是一般人儿,他们谁也不敢使唤我。(铺板是木头做的,很光滑。)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拉着车子过来了,秀才伸头一看,当即便笑了出来:还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稀饭,和用白水煮出来再撒上盐和菜籽油的萝卜块儿;神六马上就要升天了,看守所却还在给羁押人员吃这些东西,怎么就不知道跟时代一起进步呢?哪怕是改成凉拌萝卜丝,也算是一种政治思想上的觉悟啊!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看守所的萝卜菜的,不管别人吃着味道如何,反正我吃着很香,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