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题
从第二天开始,我们的“刀手二人组”正式解散了。
单飞了的潘峰并不寂寞,他把四勇、二毛、郑保卫和小勇全都召集在了一起,在我离去后,发展壮大了队伍;从以前的“东北二人转”,直接升级为“摇滚乐队”,从而产生了量和质的飞跃。
随着队伍的壮大,他们还拓展了业务范围。也就是说,以潘峰为首的这个犯罪团伙,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做黑活儿,而是多元化发展了。
下面,我就简单为大家介绍一下,他们在落网前,都干了些什么疯狂的事儿。
一、做黑活儿。秀才在上一章说过,这里不再多做表述。
二、飞车抢夺。他们买了两辆偷来的摩托,在没有黑活儿业务的时候,穿梭于我市的大街小巷,或者是银行、储蓄所门口,确定目标后立即展开行动,从未失手过。听说,最大的一笔,是潘峰和二毛在某银行门口抢夺的一个中年妇女,被抢的挎包内,装了六万现金。
三、盗窃。秀才家所在的这个城中村里开了大大小小几百家旅社,他们随便找一家,一个人开一个房间,然后把床单撕破一条一条系起来,把房间里的彩电捆结实了,从窗户一点一点放下去,再跑到二手家电市场以每台八十到三百元不等的价格卖掉。在被捕前,至少有三十家旅社惨遭他们洗劫,以至于后来各家各户都在房间里安装了防盗窗,也算是变相的为门窗厂增加效益了。
还有一种,就是专门挑选那些停放在路边或无人看管的汽车,把窗户敲碎,盗取车主留在车子里的贵重物品。听说,四勇曾在某酒店停车场的一辆奥迪100里,找到了一尊重达七两多的金佛。据说,那辆奥迪100的主人,是我们市政府的一个办公室主任!
四、持刀抢劫。他们往往倾巢出动,专门尾随那些衣着光鲜,开着小轿车的有钱人,一旦作案时机成熟,便会持刀胁迫受害人,将受害人身上和车上的财物洗劫一空;如遇反抗,轻则拳打脚踢,重则挥刀相向;最严重的一次,一个受害人被砍了十几刀,差点儿因失血过多而死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五、碰瓷儿。这个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六、暴力要账。受人指使,将欠钱不还的人打伤或非法拘禁,从而达到讨要欠款的目的。
七、袭警。他们在一次持刀抢劫时,被路过的两名丨警丨察发现,在逃跑过程中,几人将两名丨警丨察砍伤,经法医鉴定,一个轻伤,一个轻微伤。
那段时间,很多道儿上的朋友,包括秀才和小明在内,都觉得潘峰疯了,变得丧心病狂,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大家都说,再这么干下去,他们离枪毙就不远了。
于是乎,开始有一些不忍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灭亡的朋友,去找潘峰和四勇,希望能劝他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可是,无一例外,全都碰了壁。
这个时候,秀才才意识到,潘峰彻底失控了。为了不让昔日的好友和兄弟走向不归路,秀才决定,找潘峰好好谈一次。
当秀才在市郊某村子里的一间出租屋内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准备家伙儿。不用问,他们又要作案了。
“出去。”秀才对四勇的三个徒弟说。
三个人看看我,又看看潘峰,面露难色,站在原地没敢动。
看来,他们三个现在只听潘峰的,连四勇都得靠边儿站了。
秀才一拳砸在离得最近的小勇脸上,大吼道:“滚出去!”
“你想干啥?”潘峰把小勇拉到身后,瞪着我咬牙问道。
“咋了,你还想打我?”秀才推了他一把。
潘峰又惊又怒:“你,你到底想干啥?”
“我说,让他们出去!”
潘峰用鼻子重重呼了下气,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向二毛他们摆了摆手。
三个人很听话地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说吧,你想干啥?”潘峰把手往兜里一揣,很不耐烦地问。
秀才没理他,双手把床上放着的几把刀往怀里一抄,走到窗户前,用脚拨开窗户,全都扔了下去。
“我......”潘峰冲过来,眼睛里充满了杀气:“你到底想干啥?”
这一句话,他问了四次。
“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哩潘峰了,你现在是比任何人都牛逼哩潘峰。所以说,用刀简直是侮辱你哩身份;我建议,以后恁再出去办事儿,最好用AK47。”秀才冷笑着坐在了床上。
“我靠!”潘峰用力抓了抓头发,往我跟前一站:“你是专门花椒我来了?”
“谁敢花椒你啊?你现在连丨警丨察都不放眼里,我算个啥!”
“有才,恁俩之间是不是有啥误会?”四勇问。
“你别吭声。“潘峰“命令”四勇。
令秀才惊讶的是,四勇果然闭上了嘴,坐到对面那张床上抽烟去了。
没想到,才一个多月没见面,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从朋友转换为上下级了。秀才不只为此感到震惊,更多的,是为四勇他们感到悲哀。
“我发现,你变了。”秀才对潘峰说。
“我没有变,是你变了。”
“你从啥时候开始对自己兄弟发号施令了?你从啥时候开始连自己兄弟哩话也听不进去了?”
“我?哈哈......别忘了,在省会哩时候,大家可都是听你哩话,包括我在内。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峰,你以前不是这样,你到底咋了?”
“我以前啥样,现在还啥样。恁总以为着恁是对哩,我是错哩,我干啥都是错哩。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是我哩生活,这是我自己选择哩路,与任何人无关!”
“对啊,你有选择自己生活哩权利,但是你又想过没有,过这样哩生活,需要付出啥样儿哩代价?”
“不用你操心,无论啥后果,我都承担。”
“你承担?那四勇咋办?二毛咋办?保卫他们咋办?你有没有替他们想过?”
四勇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那是因为,潘峰让他闭嘴。
“我从来不强迫任何人,他们是自愿跟我一块儿干哩。而且,我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保护他们哩安全。”
“你知道不知道,耶稣因为啥是耶稣?”
“少跟我讲大道理!”
“那是因为,他心里面爱哩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境界再高,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高人;但他能去感染别人,让别人都变哩跟他一样高,那他就是伟人!”
“你少拿外国哩JB狗屁神仙来给我说事儿!”
“你又知道不知道,撒旦因为啥是撒旦?”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从心里把自己当成上帝,所以他永远都是撒旦,而当不了上帝,你明白不明白?”
“陈有才!你别给我扯这些木用哩东西。我只知道,我现在过哩可好,兄弟们跟着我过哩也可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足够了!”
“进监狱也会过哩可好?枪毙你哩时候你也会认为你可好?”
“我不会进监狱,他们也不会进监狱,谁都不会进监狱!”
“不会?那你给我说说,因为啥不会?因为恁家在中央有亲戚?因为你会上天入地?因为你砍了俩公丨安丨,公丨安丨吓哩不敢抓你?!!!”
“谁抓我我砍死他!”潘峰咆哮。
“伙计,你疯了。”秀才看着潘峰,忽然觉得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陌生人。
“哼哼,我疯不疯,你说了不算。”
“好,那我问你,你想过咱叔咱姨没有,你想过潘帅没有?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天天都干哩啥,他们会咋想?如果你真被抓住了,判个十几二十年,他们咋办?”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永远都不会被抓住,你记住了没有!!”潘峰上来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
四勇赶忙过来拉,被潘峰一脚踹了回去。
秀才努力憋着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走吧,”潘峰松开了手。
“咳咳咳......”秀才揉揉咽喉:“嗯,我正准备走。”
“不送。”潘峰指了指门口。
“峰,好自为之!”秀才站起来,又对四勇说:“别把你哩徒弟往火坑里推。”
说完,秀才摔门而去。
“放心吧,就算被抓住,我谁也不会供出来!”潘峰在身后大吼。
二毛他们在楼梯口站着,低下头为我让开路,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秀才摸摸小勇的脸,又摸了摸二毛的头,鼻子一酸,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