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今晚打老虎

直到现在，我还会偶尔地想起阳阳。

想起她，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响起张宇的那首《小小的太阳》。

你像一个小小的太阳，有一种温暖。总是让我将要冰冷的心，有地方取暖。我是多么习惯地向你，要一点友善，和许多依赖，修补我脆弱的情感......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动人的旋律，伤感的文字，能刺痛人内心的音符。我觉得，这首歌就是为了我和阳阳而写的。

只不过，这首歌我已经好久不唱了。

也许，我把这段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淡忘了。

也许，它就藏在我心底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它就悄悄地呆在那里，很安静，很安静。

也许，我并不曾爱过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觉。

也许，呵呵，也许......

那一夜，我离开了省会。

我知道，孙伟再也不会理我了。

可我不爱她。

早上六点多，我回到了阔别数月的家乡。

在约好的地点，我上了小一的车。

他说：“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儿早？”

我说：“一切都太晚了。”

车停在了阳阳家门外，秀才思忖良久，没有进去。

我们俩就在车里默默地坐着。我一直在抽烟，小一睡着了。

农村人起来的都很早，阳阳家也不例外。没过多久，她家的大门开了。

没人出来。

我们这儿有个习俗，新娘出嫁前一天晚上是不能睡觉的。漫漫长夜，你是否在想我？

渐渐地，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往阳阳家里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坐在车上，心里多么希望，这些人是来祝福我们两个的。

有的时候，希望，只是希望。

“红盖头，花轿子，里头坐个新娘子；新娘子，长哩美，大大哩屁股白白哩腿......”一群小孩儿从车旁边跑过。

秀才的心再一次痛了起来。我无法接受，我深爱的这个女孩儿，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他会给她幸福吗？他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吗？他能像我一样，用生命爱着她吗？

秀才猛地打开了车门，想要冲进去把阳阳带走。可是，一只脚刚落地，整个人又退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我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真可笑，用生命去爱她？

我想起了萱萱、悠悠、刘雅倩、阿秀、阿娇、孙伟......

背叛了阳阳这么多次，我还恬不知耻地说我爱她？

想到这里，秀才笑了。

如一杯苦酒般难咽，愁在心头，往事如烟，就此别过，难再见君颜。

走吧，秀才对自己说。

就在这个时候，阳阳出来了。依旧的云容月貌，依旧的妖娆动人，依旧的风情万种。只是，那盘起的头发，那华丽的婚纱，都在残忍地提醒我：今天，她就要出嫁！

我哭了。

滚烫的，是我的眼泪；刺骨般的冰凉，是我的心。

她看见了我。

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她没有走过来，就在原地，心不在焉地跟乡亲们聊着天。我知道，她在偷偷地看我；她也知道，我一直在注视着她。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对自己说，真的该走了。

小一在熟睡中被我弄醒，看着他坚强的二哥哭成这样，叹口气，把车缓缓向村外驶去。

我多想再看她一眼，我多想回头再看她一眼！

我想问问她，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想问问她，他比我好吗？

我想问问她，嫁给他，你会幸福吗？

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还没有离开村子，阳阳把电话打过来了。

“对不起。”她说。

“呵呵，祝你幸福！”秀才擦了一把泪。

“我配不上你。”

“呵呵，不用安慰我，我木事儿。”

“你，最近过哩咋样？”

“呵呵，好，可好。”

“嗯，小样儿也可好。”（我送给她的一只小狗。）

“呵呵，好好对它。”

“嗯，你去哪儿？”

“我，呵呵，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

“呵呵，祝你幸福！”

那天中午，我醉了，醉的一塌糊涂，醉的不省人事。

醉的，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痛。

我的女流氓，我的女八路，从今天起，她再也不属于我了。

等我醒来，已是深夜。小一在旁边的床上呼呼大睡，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呕吐物的味道。我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

几点了？秀才昏昏沉沉的，用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手机，眼睛硬撑着一看屏幕，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我靠，你还知道回电话？”潘峰大声说。

“喝多了。有事儿？”

“你在哪儿？”

“我在老家。”

“老家？我靠，你回老家干啥？也不跟俺说一声？”

“你烦不烦？到底有啥事儿？”

“你赶紧回来吧，王总挨打了。”

“谁打哩？”

“习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