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攻防战
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天晚上，店里便出事儿了。
潘帅，也就是潘峰的弟弟，于当日下午乘火车来找哥哥玩儿；在店里洗过澡，休息到晚上六点多，秀才和潘峰、小老虎给潘帅接风，四个人开着店里的面包车跑到了市区一家风味小吃馆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准备大喝特喝之际，四勇给小老虎打了个电话，只有寥寥数语：“恁快点儿回来，店里出事儿了！”
四勇为人处世一向沉稳，是我们当中遇事最冷静的一个，可小老虎却在电话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慌张。能让四勇乱了方寸，此事非同小可。
我们急匆匆赶了回去，大老远就看见店门口停着几辆警车和一些老百姓在围观；待走近之后，看到十几个丨警丨察正在海洋天堂的大厅里忙碌着；有的在询问服务生，有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王有利陪着辖区派出所的张所长坐在沙发上，一脸苦相。
“出去！”我们刚走到门口，便被丨警丨察拦住了。
“俺是这儿哩员工，我是这儿哩总经理。”秀才说。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大厅里飘了出来，里面好像还夹杂着汽油味儿。
丨警丨察把我们放了进去。秀才走到沙发旁，跟张所长打了声招呼，往王有利身边儿一坐，小声问：“王总，出啥事儿了？”
王有利没有回答，指了指收银台。
秀才这才发现，木制的收银台底部有一小块儿燃烧过的痕迹；刚才闻到的那股气味，应该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咋回事儿？”秀才走过去看了看吧台，问站在楼梯口的二毛。
“有人往咱店里扔了俩汽油瓶。”
“......”秀才第一时间便想到，这肯定是昨天在店里闹事的那几个人干的。靠，敢跟我来这一套？你们不知道我是玩儿火的老祖宗么！
“几个人？逮住没有？”
“两个，一个人扔了一个，跑了。”
“长啥样？”
“服务生说都是年轻人，个子跟我差不多，都是短头发。”
“以前来过没有？”
“不清楚。”
“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火刚烧起来就被我跟保安扑灭了。张霞吓哩不清，哭半天了。”张霞是晚上值班的收银员，此刻正在接受丨警丨察的询问；一边说一边拿纸巾不停地抹眼泪，看样子是吓坏了。
秀才又问了问四勇和另外一个目击整件事情经过的服务生，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
“张所长，昨天有几个人在店里闹事儿，后来被俺抓住送到所里了；今儿个这事儿，肯定是他们几个干哩。”秀才回去跟张所长说。
“轮不到你来教我，该干啥干啥去吧。”张所长冲我低声吼了一句。
“......”秀才讨了个没趣，咬咬牙，憋着火儿走了。
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儿，张所长带着七八个丨警丨察离开了海洋天堂。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抓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剩下的几个丨警丨察也做完勘查工作收队了。秀才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到王有利身边坐下，递过去一支烟，说：“王总，这几个货跑不了。”
王有利摆摆手，靠在沙发上仰天叹了口气。
秀才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没再说什么，把值班经理叫过来，吩咐他店里照常营业，在大厅里点几根香来驱散异味儿，而且还要做好员工们的安抚工作；然后找人把张霞送回家，并批准她三天后再来上班；如果有旁人问起来，就说作案的人已经被抓住了。
这些话，都是秀才当着王有利的面说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间接告诉他：“放心吧，我会处理地妥妥当当。”
果然，在这个过程中，王有利的眉头渐渐舒展，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阴郁了；等值班经理一走，拿出我放在桌子上的烟点着，抽了几口，有些谨慎地对我说：“跟你商量个事儿。”
秀才点点头，王有利继续说道：“以后，你能不能尽量少出去？”
如果是没出这件事之前，王有利这么说的话，态度急转直下的秀才一定会将他冷嘲热讽一番；可现在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加上王有利看上去这么可怜，秀才反倒不忍了；听完后，心里隐隐有了些许自责，当下点头道：“放心吧王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王有利看看我，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意思很明显：该干嘛干嘛去吧。
秀才也不介意，叫上小老虎和建立，嘱咐他们俩要像我一样面带微笑，把红色恋人和海洋天堂巡视了一遍；然后搬着椅子往门外一坐，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天。
刚遭败仗，将士们的情绪一定很低落；我这个做主帅的，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稳定军心了。
妈的，我这么有帅才，军委那帮老家伙们怎么不考虑考虑给我授个中将？
在门外坐到十一点多，王有利出来了，把我叫道一边小声说：“人抓住了，又放了。”
“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据？”秀才何等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对。张所去抓他们哩时候，那几个货正在麻将室斗地主，老板跟其他玩家都作证，他们几个从下午一直玩到咱这儿出事儿，谁也没有离开过。”
“他们既然想整咱，那肯定会有所准备。我看，今儿黑跑那两个孩儿绝对是他们安排哩。”
“那以后......”王有利担心地说。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不彻底解决之前，你少来店里，以免他们把你也当成报复对象。”秀才这么说有两个目的：一是真的害怕王有利出什么意外；二嘛，是出于私心。你想啊，他一旦不来了，那我就是这两家店的绝对领导，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用再顾及他的感受了；既然能当皇上，又何必纡尊降贵做个王爷呢。
“哦......”王有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你多操心了，有啥事儿咱俩多通电话。这个，我先走了。”说完，掩饰性地笑了笑，直奔他的帕萨特而去。
“好，王总慢走。”秀才心中好笑，目送他离开，转身对建立说：“去喊潘峰他们到房间，咱开个会。”
九个人很快就聚到了房间里，秀才半开玩笑地对兄弟们说：“咱麻烦大了。”
“啥意思？”四勇问。
“刚才派出所抓住昨天找事儿那几个孩儿了，但是人家有不在场证据，结果又放了。”
“放了就放了，怕他们弄球啊。”小老虎满不在乎地说。
“就是，只要他们还敢来，弄死完扔金水河里。”郑保卫比小老虎还牛逼。
秀才瞪了郑保卫一眼，说：“怕，咱倒是不怕，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那你是啥意思？”潘峰问。
“我哩意思很简单：从现在开始，加强巡逻，绝对不能让店里再出事儿。”
没人接茬儿，秀才继续说：“咱是九个人，加上红色恋人哩俩保安，是十一个人；我跟潘峰机动，剩下哩九个人分三班儿巡逻，一个班儿八个小时；上夜班儿，谁要瞌睡哩受不了了，我跟潘峰顶上。恁看中不中？”
“中。”
“中。”
“中。”
......
秀才的议案全票通过，大家用抓阄的方式排了一下班次，然后，在与会者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本次会议圆满结束。
接着，秀才又让值夜班的建立把海洋天堂门口的其中一个大花瓶塞了些泡沫等杂物，把从习光虎那里拿来的开山刀等武器全都藏了进去。这样的话，一旦有事情发生，兄弟们随时可以操家伙儿就上。就算抓不到人，自卫还是没问题的。
一切安排妥当，秀才长出了一口气，吩咐服务生去让厨师做饭，吃完饭后，连澡都没洗就睡下了。
可是，即便秀才自以为把防范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居然又出事儿了。
那是第二天的下午，秀才和值班经理正在库房里清点酒水，一个叫张辉的服务生进来找到我们，说，昨晚半夜，跟他一同租房子住的李金鹏被打了。
“咋回事儿？”秀才大惊。李金鹏也是红色恋人的服务生，他这次挨打，莫非跟店里有关？
“昨天是李金鹏值班儿，我下班以后先走了，他一夜没有回去；今个儿中午派出所往房东家里打电话，俺才知道他挨打了。”
“谁打哩？”
“不认识，有五六个年轻孩儿，就在咱这条街哩拐角截住他打了一顿，左胳膊断了，眼差点儿被打瞎。”
“因为啥打他？”
“啥也没有说，从自行车上拉下来就开始用棍夯（河南方言，意味打、砸。），打完就跑了。”
“他以前跟谁结过仇没有？”
“没有，他是个老实蛋子，胆儿还小，绝对不会跟别人起冲突。”值班经理说。
“嗯，这个事儿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好，恁俩记住，谁也别往外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
秀才给王有利打了电话，叫他带点儿钱来店里接我，我们俩一起去医院看看李金鹏。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被那几个小兔崽子给伏击了；既然是工伤，那我们焉有不管不顾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