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破罐子破摔

我认为，王有利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把我们，特别是我请到场子里来，并不是维持治安这么简单。他的终极目的，就是要找一个替他受过的人。

就像猪头对我的所作所为那样。本来，如果我不在的话，那被屈辱的人一定是王有利。而我在场，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他的挡箭牌。

什么狗屁总经理的头衔；什么除了他以外我说了算；什么月薪三千；什么签单三到五千不等；全都是他妈的表面现象！我和王有利就像两只羊，狼来了的时候，他就把我推出去；风平浪静时，他会给我很多又鲜又嫩的青草；说难听点儿，我就是棋盘上那个等着被敌人吃掉的卒子；而王有利，就是我拼了命要去保护的帅。

在王有利眼里，我只是一枚价值不菲的棋子，仅此而已。

去你妈的王有利，老子不是猴儿，不是你想耍就耍的！你不是让我来当总经理吗？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总经理是怎么当的！

还有猪头！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到处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你他妈要真有能耐，把省会全都买下来，自己当市委书记啊；你他妈要真的觉得谁都比不上你，那去向共产党叫板啊；你他妈的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你敢跟非典病人亲嘴儿吗！

猪头，猪头，猪头......有钱，是你的资本；年轻气盛，是我的资本；小兔崽子，看过《小兵张嘎》吗？知道“别看你今天闹得欢，明天让你拉清单”这句台词吗？别急，千万别急，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萱萱，你说我看上你了。你算哪根儿葱啊？你有范冰冰的脸蛋儿，艾薇儿的歌喉，安吉丽娜朱莉的身材，张艾嘉的才华，和章子怡的风骚吗？我看上你？笑话！

你的男朋友，不会也是个吃软饭的吧？哈哈......

我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儿变态？

大哥，不是有点儿变态，是非常变态。Are You Clear？

Yes，Yes，我非常地Clear。而且，我也非常喜欢现在如此变态的自己。这种感觉，爽！

以上这段文字，是秀才喝醉后，第二天醒来时的真实想法。

也就是从那天起，除了自家兄弟外，我对所有人的态度都转变了。

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干净以后，我让郑保卫出去买了两瓶百分之五的葡萄糖，一口气喝完，躺在床上又睡了会儿，郑保卫推门进来：“哥，开饭了。”

秀才只穿着一件浴袍，跟郑保卫、四勇和小老虎一起到了职工食堂。

员工们都惊讶地看着我。他们搞不清楚，平日里一向注重仪表的陈总，今天怎么会只穿着浴袍来吃饭。用现在的话说，他们被我雷到了。

中午是肉丝面，潘峰他们正吃得不亦乐乎；小老虎嘴里塞满了面条，指指自己的碗，又指指打饭的地方，意思是：快去盛饭吧。

“去，给我盛碗面条。”秀才吩咐一个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的服务生。

这是我第一次让别人替我打饭。

我没有特权。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的。

兄弟们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谁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潘峰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光，擦擦嘴，问我：“你咋穿个这出来了？”

“穿啥都一样，我又不是光肚（河南方言，意味一丝不挂。‘肚’字念一声。）”秀才把腿往长板凳上一翘，隐隐约约露出了自己性感的黑色内裤。

“毛都快露出来了。”小老虎嘴撇的跟裤腰带一样。

秀才淡淡一笑，示意打完饭过来的服务生把碗放下，环视一圈儿，埋头吃了起来。

由于秀才向来吃饭都是慢吞吞的，跟我一起来的兄弟们全都吃完走了，我才刚吃了小半碗面条。等吃完的时候，食堂里只剩下厨师和我三个人了。

“王总。”秀才擦嘴的时候，两个厨师微笑着向我身后点了点头。

秀才对着碗用力吹了吹，端起来喝了一口汤。

王有利走到秀才对面坐下，满脸歉意地对我说：“兄弟，昨天晚上让你受委屈了，真对不住。”

秀才笑了一声，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汤。

“王总吃饭没有，我去给你盛一碗？”秀才假意要站起来。

“吃过了，吃过了。”王有利摆摆手，“听说你昨天晚上喝多了，身体木事儿吧？”

“木事儿，好哩很。”秀才漫不经心地拿筷子在碗里搅着，一个小漩涡诞生了。

王有利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搓搓脸，又挠挠头，看看厨师，小声对我说：“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其实我也可生气。妈来比，要不是想着在张二林那工地上干点儿小活儿，昨天晚上他对你那样，我早跟他翻脸了。”

翻脸？我看你是为了挣钱，不要脸了吧？

秀才没吭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有烟没有？”

“有。”王有利赶紧从包里掏出一盒芙蓉王，抽出一支递了过来。

秀才把烟往嘴里一叼，“啪”，王有利把点着的打火机送到了我的嘴边。

抽了几口，秀才把烟扔进了碗里，手往前一伸：“王总，我用用你哩车。”

“你去哪儿？我送你。”王有利说。

“不借算了。”秀才把手缩了回来。

“不是那个意思，我怕你迷路。”王有利赶忙解释。

“你看这是啥？”秀才指了指自己的嘴。

“......”王有利没弄明白。

“我有嘴，找不到地方，我不会问？”秀才说着，眼睛一点一点瞪圆了。

王有利愣愣地看了我几秒。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待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脸色极为难看的王有利，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轻轻放在了我的面前。

“谢谢王总。”秀才抓起钥匙转身就走。

“X（我的名字）。”王有利叫我。

秀才回过头，只见王有利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走过来说：“车上油不多了，你加加油，剩下哩先放你那儿吧。”

巧妙地用钱来表达歉意，王有利这一招确实漂亮。

“谢谢王总。”秀才接过钱，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行此大礼，不知王总是否有福消受？

在回房间的路上，秀才数了数王有利给的钱，是个整数：两千。

忽然，秀才悲哀的意识到：原来我的尊严，只值两千块。

“咦？哪儿来哩钱？”回到房间，潘峰问我。

“楼梯上捡哩。走，咱俩出去一趟。”秀才开始穿衣服。

“干啥？”

“出去办点儿事儿。”九个人里，我们俩私交最好，秀才只是想拉着潘峰出去转转。

跟兄弟们打过招呼，我们俩走出海洋天堂，在潘峰不可思议地注视下，钻进了王有利停在门口的帕萨特。

潘峰一脸狐疑地坐到副驾驶上，问：“这不是王总哩车么？”

“嗯。”秀才发动了车子。

“陈总，你真牛逼！”潘峰感叹道。

去哪儿呢？秀才开着车在街上转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加大油门，把车开进了习光虎所在的那个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