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野猫之恋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一个身形枯瘦、卷发、皮肤黑得令人恶心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果篮和一箱纯牛奶，出现在了病房门外。

“这里是张新华的病房吗？”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新疆普通话问。

秀才不耐烦地冲他招招手，顺便刻意记住了他的样子。

“大哥，身体怎么样？”中年男子也不客气，把东西往柜子上一放，顺手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了猫哥床边。

猫哥没说话。潘峰没好气地对他说：“我捅你三刀试试？”

“朋友，如果捅我三刀，你们解气的话，我愿意被你们捅。”中年男子从容不迫。

潘峰的脸立马变了，正要发飙，可能是想起了猫哥叮嘱过的话，把火压了下去，对中年男子说：“你叫啥？”

“我叫艾力亚尔，是阿洪和买买提（那几个小偷）他们的爸爸，你们可以叫我艾力。”

“我靠，恁老婆真能生啊。哎，恁老婆是不是屁股可大？”秀才问他。

我们这儿有句老土话，叫屁股大能生孩儿。意思就是，屁股大的女人能生，特别是生儿子。

“朋友，你说话太难听了，不好，不好。”艾力亚尔生气了。

“呵呵......”秀才笑得很开心。

“大哥，你的身体还好吧？”艾力亚尔把头转向了猫哥。

“死不了。”猫哥看着屋顶。

“大哥，我的孩子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们吧。”

“原谅？咋原谅？”猫哥还是看着屋顶。

“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出一笔钱赔偿你，可以吗？”

“赔钱？我不缺钱，也不稀罕你哩钱。”

艾力亚尔一怔，随即说：“大哥，大家都是朋友，给个面子吧。我的小孩年纪还小，你就饶了他们一次吧。”

“谁跟你是朋友？你哩面子多少钱一斤？俺凭啥给你面子？”潘峰一连三发炮弹打向艾力亚尔。

“朋友，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主？如果你做不了主，请你不要讲话。”艾力亚尔抬起头，不屑地看了潘峰一眼。

潘峰没有再说什么，但从这一秒钟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艾力亚尔。我知道，这个“贼王”要倒大霉了。

“恁妈来比，你个兔娃子。你是来说事儿哩，还是来找事儿哩？”猫哥岂肯让自己的兄弟受辱，说这句话的同时，第一次转向艾力亚尔，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大哥，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是来解决问题的。”艾力亚尔显然不敢得罪身为“法官”的猫哥。要知道，只要猫哥不开口，他的那几棵摇钱树就真的要进监狱了。

猫哥冷哼一声，说：“咋解决？”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在医院的所有费用我出了，另外再给你一笔钱作为赔偿，可以吗？”

“我刚才说过了，我不要钱。”

“大哥，别这么说。赔偿给你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的话，我心里会难过一辈子的。”艾力亚尔一副诚恳的样子，丫不去拍毛片儿当演员太可惜了。

不过，就以他这个造型来看，充其量只能去拍人与兽，还是被操的那种角色。

“哼哼......妈来比，你这话听着太假。说吧，你愿意出多少钱？”猫哥开始“让步”。

“大哥，你是受害者，还是你说吧。”艾力亚尔挺聪明。假如他开口说给五万，实际上猫哥心里只想要三万，那他岂不是亏了两万？让猫哥先开口，如果要的多了，他不是还可以讨价还价么。

猫哥是老江湖，一眼便看穿了艾力亚尔心里的小九九。冷笑一声，说：“那好，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说。二十万。”

“啊......”艾力亚尔睁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嫌多？那就别谈了。”猫哥再一次看向了屋顶。

“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的吗。二十万，我去哪里弄呀。”艾力亚尔搓了搓他那张抽象的脸。

“弄不来算了，我也不稀罕。”

“大哥，咱再商量商量行不行？”艾力亚尔有点儿急了，苦着脸对猫哥说。

“我睡觉哩，你走吧。”猫哥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艾力亚尔还想说些什么，秀才一指门口：“不送了。”

“那，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艾力亚尔清楚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得滚蛋了。

等艾力亚尔走远了，潘峰一脚把他当刚才坐过的小板凳踢到了墙角，大骂道：“靠他妈，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弄死他！”

“快了，快了。”猫哥说。

到了下午，意料之中的，丨警丨察甲和丨警丨察乙又来说情了。

猫哥对此早有准备，一直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任凭怎么叫都叫不醒。丨警丨察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只好把前来陪护的嫂子喊了出去。

嫂子已经得到了老公的相关指示，不管丨警丨察怎么威逼利诱，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这事儿我坐不了主，俺家小华说了算。”

到最后，两个“人民丨警丨察”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艾力亚尔如期而至，还不到五分钟就被赶了出去。原因很简单：他除了一个劲儿的让猫哥降价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说，甚至连先前答应的医药费也没拿一分钱。这种人，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三天，我们一大群人在病房里斗了一天的地主，艾力亚尔没有出现。

第四天，朋友结婚，我和潘峰去喝喜酒，怕猫哥寂寞，便让阳阳和燕子去陪他。没想到的是，艾力亚尔还是没有出现。

第五天，阳阳没有来，燕子反而一个人来了。直觉告诉我，她跟猫哥肯定对上眼儿了。

那天下午，两个来看望猫哥的江湖大哥前脚刚走，艾力亚尔后脚到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来虚的，问候过猫哥之后，直接开口说，除了医药费，他最多只能再拿出来五万块钱。

猫哥当然不会答应，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把他赶了出去。

“马上就该批捕了，我不信他不急。”秀才说。

“五万只是试探性哩说说，我估计，这个数。”潘峰伸出一只巴掌翻了翻。

十万。

结果，就在离那几个小偷批捕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艾力亚尔终于坐不住了，跑到医院对猫哥说，包括医药费在内，给十万。

猫哥没有答应，继续往上抬价，两个人讨价还价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以十三万成交了。

乖乖，十三万！看来，小偷这个职业还是蛮有钱途的嘛。

为此，秀才专门算过一笔账：七个小偷，按每人每天最少收入一百块钱，一天七百，一个月两万一，一年就是二十四万！除去给各路神仙的供奉，再加上日常花销，纯利润大概在十万左右。妈的，都赶上公务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