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峰以胜利者的姿态缓缓踱步而来,跟领导似的,双手叉腰,居高临下问:“服不服?”
“哼!”猫哥强忍着疼痛爬起,一点一点穿上大裤衩,把背心儿往肩膀上一搭,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货,明知道哥要面子,你还不让着他点儿?”小明埋怨道。
“我要是让他,更是不给他面子。”潘峰振振有词。
“哥,我咋办?”老八不知所措地问我。
他是怕跟着猫哥一起走了,猫哥会把气全都撒到他身上。
“跟俺一块儿吧,等他气儿一消就木事儿了。”
我们仨在健身房里抽了根烟,跟小明打过招呼,下楼走了。
走到楼下,路边围着一大群人,正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潘峰历来喜欢看热闹,一头便扎了进去。
“老陈!老陈!”秀才听到了潘峰的叫喊声。
我和老八扒开人群挤了进去,看见潘峰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猫哥!
“快打120!”潘峰对我喊道。
秀才赶紧掏出电话拨打了120。然后和潘峰一起,按住了猫哥肚子上的三处伤口。
“咋回事儿?”秀才冲着围观的群众大吼。
没有一个人吭声。他们是来看热闹,不是来回答我的问题的。
现在的中国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该出手时就出手”除了电视上和歌曲里,现实生活中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就像潘峰,他是奔着看热闹去的,如果受伤的不是猫哥而是陌生的路人,他会管吗?
五千年的历史,老祖宗除了劣根性以外,还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前后不到五分钟哩时间,咋就被人捅成这了?”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秀才看着手上凝固的血迹,既愤怒又不解。
“靠他妈,等查出来是谁在说!”潘峰捶了一下墙。
“我是要跟着哥一块儿下去,估计也就不会出这事儿了。”老八自责道。
过了一会儿,丨警丨察接到报案赶来了。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后,撂下一句“等他动完手术醒了俺再来”,走了。
“小华(猫哥大名)哩?小华不会有啥事儿吧?”丨警丨察走以后,接到秀才电话的嫂子哭着从单位赶了过来。
“放心吧嫂子,都是皮外伤,木事儿。”秀才心里也没底,但只能这样安慰嫂子。
一个多小时后,猫哥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听医生说,猫哥一共被单刃匕首捅了三刀,每一刀都是差几毫米就伤及内脏了,流的血接近人体血量的三分之一,不过,他现在伤势很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乖乖,猫哥有神灵护体,看来这是真的!
在病房里等了两个多小时,猫哥身上的麻丨醉丨药药劲儿下去,醒了。
很快,丨警丨察接到医生的通知赶来了。在经过断断续续(猫哥身子虚,说几句话就要歇一会儿。)地询问完笔录后,我们也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猫哥离开健身房,下楼后刚走到路边准备开车门,忽然发现一个新疆的小偷正在划开一个过路女孩儿的皮包,出于正义,再加上对小偷的反感,猫哥追上去把小偷掀翻在地,刚踢了几脚,五六个小偷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猫哥仗着“有功夫”,丝毫不把这几个偷儿放在眼里,在搏斗中,一个小偷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肚子连捅三刀,然后把他往地上一推,几个人撒腿跑了。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围观的人们没有一个报警,也没有一个向他伸出援手,在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潘峰钻进来发现了他。
不然的话,恐怕他这会儿已经流血流死了。
丨警丨察走了,嫂子因为要回家给孩子做饭,也走了。等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五个的时候,潘峰淫笑着问猫哥:“咪咪,听说你咋着都死不了,要不,我再捅你两刀试试?”
“滚!”猫哥气若游丝。
“嘿嘿,你不是说一个人打五六个不成问题吗?”秀才跟着起哄。
“滚!”
“你说实话,你到底是啥兵种?”
“侦......察”
“球,你是给侦察兵做饭哩吧?”
“滚!”
“哥,你老实交待,你到底当哩啥兵?看你那样儿,应该是打~~~~~~炮哩炮兵吧?”潘峰揶揄他。
“滚!”猫哥说完这个字,把眼一闭,不再理我们了。
当天晚上,警方便抓住了涉案的其中两名小偷,然后顺藤摸瓜,不出三天的时间,把七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归案。经审讯,七名犯罪嫌疑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全都被关了起来。
这件事儿很快就在街面儿上传开了。对于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猫哥来说,他又多了一个出院后向人家炫耀的资本;而且这资本,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
前提是,你得有神灵护体才行。
可是,事情发展下去,却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本想着这件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无论如何这几个小偷也该被判个几年;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办案民警却替小偷们说情来了。
民警甲说:“他们都是些不到十八岁哩小孩儿,法院肯定不会重判,我看,让他们赔点儿钱,你不起诉他们算了。”
民警乙说:“就算你这构成重伤,最高量刑才七年,他们最多也就是三五年,两三年就出来了,算个球啊。我看,你还不如多要点儿医药费,比啥都强,对吧?”
民警甲说:“是啊,要是你非要判他们,到时候他们一分钱也不赔偿你,你图个啥哩?钱拿到手里比啥都实惠,你开个价儿,我去跟他们哩家人谈谈,你看中不中?”
丨警丨察嘴里的家人,说的是小偷儿们的领导。
写到这儿,我插句嘴:新疆小偷之所以在全国各地都这么猖狂,除了国家的政策以外,就是他们每个月会按时向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治安队等执法部门上交保护费;就算行窃时被抓了,关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继续作案;说白了,这就是猫鼠一家。
所以,这些小偷儿们的头头跟丨警丨察都有或深或浅的交情,平日里给丨警丨察买烟交电话费什么的,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这一次,丨警丨察来替小偷说情,肯定是受了人家的好处。还有一点,一下子抓了七个,这些丨警丨察的外快儿就会相应的减少很多,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啊。
不信?呵呵,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让他们领导亲自来跟我谈。”丨警丨察说完后,猫哥说。
“那好,我明天就让他过来。到时候说话别恁冲,好好跟人家商量商量赔偿问题,差不多妥了,也别漫天要价。”丨警丨察甲说。
“嗯。”猫哥闭上了眼睛。
“你真准备放他们哩?”等丨警丨察走了,嫂子问猫哥。
“放,一定要放,不放不中。”猫哥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什么意思呢?啊......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