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江玥知道母亲一直对王云父母意见很大，看她说话也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生怕她说漏了嘴，先是把两个孩子安顿进房间学习，然后把母亲拉到另一个间房内，关了门批评她：“妈，你这是说什么呢？这件事一直瞒着孩子们，我和王云父母也是这样说的，千万不能让孩子知道妈不在了，这样孩子还有心思读书吗？何家因为王云的事情给了王云父母一笔钱，但是人家也给了两个孩子一大笔抚养费，所以你就不要再争这争那的。再说了人家得好处是因为人家养的女儿，咱们得人家的好处是没有理由的。”

母亲方才住了嘴。

汪江玥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宿舍，吩咐他们在房间学习。

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薛安民的司机陈涛。

汪江玥热情地让座，倒水，又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陈涛一直笑着听她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张局长，这是我们单位元旦给你的过节费。”

汪江玥将银行卡推到他面前，批评他：“你们这是做什么？今天下午发了文件，过节严禁给领导干部送礼，你们薛总竟然顶风作案？”

陈涛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每年的规矩，多年形成的规矩怎么会一下子改变。再说了，历来不就是说一套做一套吗？你放心，其他领导的都已经送到了。”

汪江玥笑笑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不能干这事。”

陈涛说：“我们薛总就因为我和你是熟人，才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如果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还有啥脸在薛总跟前混。”

汪江玥见他那样说，只好说：“这样吧，我收下。不过，我已经麻烦你好多次了，这张卡再转送你，作为对你帮我忙的感谢。”

陈涛连忙摇手：“这可不行，帮你是我的荣幸，有的人想帮你还没有机会。这卡你一定得收到，你要还我的人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汪江玥看他死活不收，只好罢了。笑问：“我记得负责这件事的一般都是行政办公室，你们薛总怎么让你来办这事？”

陈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还得托你的福，我现在是领导的司机兼办公宝副主任。”

“这倒是新鲜事，竟然有副科级司机，这待遇不错啊，你们薛总可真会办事，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陈涛说：“当然有关了，你当了副局长的第二天，我们薛总就给我提职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感觉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一直说，你是人才，不过我也是个人才。”

汪江玥笑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说什么了，他肯定说是他是伯乐，是发现人才的人。”

陈涛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还没有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了解他比你了解的多。”

陈涛说：“难怪你们关系不一般。”

送走了陈涛，汪江玥看时间不早了，给何小光发了条短信，说王云的父母买第二天去北京的火车票，估计第二天就会离开。

何小光很高兴地打来电话说这可是好消息。他又问她收到过节费没有，汪江玥说收了一份，这是怎么回事啊，下午才下发了文件，他们竟然不执行。何小光说这是普遍社会现象，你不用管入乡随俗好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汪江玥就收到十几个下属单位办公室主任发来的短信，全部是告诉她在她的工资账号上打了五千元过节费，让她查收。

汪江玥一时不知所措，一个单位五千元，二十个单位就是十万元钱，这简直让人不敢想。她不敢相信，去不远处的银行查了一下工资账号，果然都是早上刚打的。

汪江玥有些心慌，给王鑫打电话，他是瑞泽公司的总会计师，这种事情他最清楚。

王鑫很高兴地说：“汪局长，你当了局长还能记得我？”

“什么时候咱们都是战友，你也不要称呼我局长，我不喜欢称呼带职务。”

王鑫说：“好，有什么指示？”

汪江玥问他：“以前的时候都是春节前给局领导发红包，这次怎么元旦也发红包？”

王鑫说：“这两年规矩变了，大节小节各单位对局领导都有所表示。”

“这太可怕了吧？这不等于变相行贿吗？”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这样。如果那一家没做到，审批项目或者拨款的时候上面就会卡，各基层单位都抢着把工作做到前面，谁落在后面都不好看。”

“我还真是OUT了，令人好笑的是，昨天下午刚刚开了会，三令五申不允许过节送礼，结果晚上就收到了过节费。”

“现在的文件都很虚，说一套做一套，只有那些傻子才会相信这是国家规定，要严格执行。要知道现在局机关好多处室的主任，家里买家具的发票都拿到基层单位报销。更好笑的是，有的部门领导在接受宴请的时候，竟然把一家老小连同儿媳妇都叫上。”

“这种事都特别普遍。我整天给人签字报账，什么不知道。”

挂了电话，汪江玥实在想不通。

何小光打电话过来说刚和王云父母联系过了，他们买的是晚上九点去北京的火车，咱们俩晚上去送他们。

汪江玥说好，他们没有提别的要求吧？何小光说没有，他们还说王云没给何家留下根，实在愧疚的很。

汪江玥说他们还以为你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岂不知我们都是最好的演员。

何小光叹道：“是啊，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见他们，他们那么相信我们，而我们却一直在骗他们。”

汪江玥问他是不是也收到了过节费，何小光说当然了，你们副职都收到了，我正职能没有？

汪江玥担忧地说真让人想不到。

何小光说这是大潮流，你随波逐流好了。

汪江玥说现在都流行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扬。你尽管是钻石王老五，却也照样落了俗套，找个年轻女大学生，你可要小心，小心人家图你家财。

何小光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人都喜欢年轻的，花也喜欢鲜艳的，我倒是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不是？我也只能这样了，总有一种人到暮年的感觉。

汪江玥说你们家的人现在都挺有意思，宋大姐入了佛门作了俗家弟子，你和儿子又双双在谈恋爱，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何小光笑着说你可不能乱说，让别人知道了不知会引出什么样的是非来。

下午，何小光和汪江玥一起去饭店陪王云父母吃饭，何小光给他们买了一大堆路上吃的东西。

王云的母亲感动地直抹眼泪：“我们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你这样的好亲家。这些年没有少照顾我们。倒是那让人不省心的王云，真真地是没跟她享到福。”

何小光说：“王云是有心人，她以前日子过得不好，有心无力，嫁到我们家，条件好了，有机会有能力孝顺你们了，结果却出了意外。”

四个人边吃饭边聊。

汪江玥问他们：“叔叔在北京有亲戚？怎么突然想去北京呢？”

王云的父亲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说：“没有，我们年纪大了，就想去北京看看，说实话，我和你阿姨一辈子到省城是出最远的门了。到京城看一看，也不枉到世上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