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风，站如松，稳如钟。

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拉开架势，司徒信伸出右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你是客，你先。”

“不急。”

赵凤声一手举伞，一手c`ha兜，高声说道：“听说青帮讲规矩，青龙帮算是青帮一脉，看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呢，咱们先把事情挑开，免得打的不明不白。”

司徒信仍旧是惜字如金，“好。”

赵凤声说道：“你青龙帮受人唆使，对我们员工下手，恐吓，殴打，逼他们离开公司，行事嚣张跋扈。你们是江湖人，他们只是普通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是不是有点过了？”

司徒信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欠了人情债，不得不还，我已经命令徒孙点到为止，没想要伤及无辜。”

赵凤声没想到青龙帮帮主还挺大度，说行礼就行礼，说道歉就道歉，后续的针锋相对，也就只能烂在肚子里，转移话题说道：“既然是知道错了，为何还要来堵我？难道那边的人，责令你要我的命？”

“不是。”

司徒信摇摇头，“家仇不报，有何颜面去见祖先。”

家仇？

赵凤声更纳闷了，“我家跟你们家有仇？”

司徒信脸色荫沉道：“你的师父荫阳探花李玄尘，曾经在黄浦江断人右臂，那人是我的爷爷，司徒朗。”

原来是师父欠的债。

赵凤声面部肌肉抽搐，心中如翻江倒海。

怪不得老爷子当初说行走江湖时，千万不要报他老人家的名号，说自己功夫太菜，仇家太多，以免死的不明不白。

原以为是怕自己过分招摇，没曾想是实话。

老爷子曾经削过陈蛰熊师傅左臂，现在听司徒信一说，又削过人家爷爷右臂，整个一断臂狂魔。

老爷子牙口不是一般的好，专挑硬柿子捏。

自己能囫囵个活到现在，也算是一大奇迹。

师门恩怨，赵凤声不能不接，硬着头皮说道：“既然是这样，这场架是躲不过去了，不知道你是仅仅要一条胳膊，还是要我一条命。”

“欠多少还多少，利息不要，卸掉你的胳膊，我会将你安全送回家。”不愧是青龙帮最杰出的领导者，司徒信表现的很慷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赵凤声将心一横，勾了勾手，“来吧！”

青龙帮的徒子徒孙保持民国遗风，说好了单挑，绝不上去帮忙，况且他们对司徒信怀有盲目崇拜，只是安静观战，多余的谩骂都不曾有。

这个十六岁便冠以雅号司徒幼麟的天才，在他们心中可媲美南鱼北虎。

赵凤声不清楚对手何方神圣，仅从简单的起手式，判定出司徒信大概学的是洪拳一脉，所谓南拳北腿，司徒信虽然主攻拳法，但下盘拙而不笨，摆出低马步，双脚之间的距离较窄，偏防守倾向，大有扬长避短的意思。

不能跟他拼拳，得靠灵活取胜。

打定了主意，赵凤声合住雨伞，放到一边，简单活动四肢，使身体在雨天没那么僵硬，紧跟着双腿发力，如离弦之箭蹿出，左脚向前趟进，右脚随之跟步，来到司徒信身前两米左右，轰出一拳。

正是他练习已久的半步崩拳。

名师出高徒。

李玄尘教出的弟子，司徒信不敢怠慢，始终保持高度注意力，见到这一拳的架势非同小可，索性先摆出防守姿态，双臂护住要害部位，准备硬接一拳后，再去见招拆招。

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拳锋荡起的涟漪，甚至不如雨滴落在地面时壮观。

一触即退。

骗招。

司徒信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虚晃一枪，正要去追击，赵凤声已经在五米开外。

“身法不错，观察力更不错。”司徒信赞赏道。

他当然了解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司徒家流传下来的国术，讲究中正平和，招式看似平庸，但耗费不了多少体力，实战中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假如赵凤声上来就展开疾风暴雨般的攻势，司徒信初期可能会吃亏，中期五五开，到了后期，绝对能用体能优势耗死对方。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谁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双方的江湖经验，堪比千年老妖，赵凤声听出了端倪，认真说道：“你的智商也不错。”

“这次该我出手了。”司徒信身形骤然矮了一截，这是要攻击的征兆。

“先等等。”

赵凤声开口说道：“咱们打来打去，总要有个彩头，我输了，会留下一条胳膊，你输了呢？”

司徒信不假思索答道：“同样留下一条手臂。”

“抱歉，我对你的手臂不感兴趣，能不能换个赌注。”赵凤声扬声道。

“你可以提条件，假如我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加注，比如再加一条腿。”司徒信做人做事一丝不苟，但头脑异常聪慧，提前把话堵死，免得这家伙提出苛刻条件。

“很简单，你们青龙帮，以后不许再对我和我的朋友找麻烦，包括雷氏集团。”赵凤声正色道。

“仅此而已？”

司徒信微微皱眉，随后说道：“仅仅是这样的话，你的一条腿我就不要了。”

“够爽快，跟你这样的人打架，舒坦！”赵凤声竖起大拇指。

“接招！”

司徒信不再废话，步伐矫健延伸，看似缓慢，实际速度很快，接近赵凤声后，沉臂展肩，劲贯骨髓，有大开大合之态。

顺着刚猛劲风，赵凤声疾步后撤，司徒信似乎算好了他的撤退路线，一击不中，拳头接踵而至，力道比之前还要大。

面对声势浩大的拳法，赵凤声只能一退再退，等到脚后跟踩到硬物，明白身后就是汉白玉栏杆。

退无可退。

常年玩命的经验，让赵凤声瞬间做出一个决定。

起跳，蹬住汉白玉栏杆，利用强大的作用力，挥出一记鞭腿。

酷帅中夹杂凌厉的招式，假如让外行看到，会忍不住拍掌叫好，可在内行人眼中，破绽太多，跟直挺挺伸出脸挨打无异。

司徒信就是内行人，根本不用思考，下意识用左臂格挡，右手朝脚踝抓去。

挨上一脚，死不了人，但被抓住脚踝，在高手手里，等于抓到了命脉，必死无疑。

砰。

激烈碰撞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庞大力量，司徒信顿时起了疑心，右手犹豫不决。

这一腿的力道，也就是普通人的两倍左右，手臂麻而不疼，根本不是同级别发出的攻击。

难道……他藏有后手？

就是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赵凤声的拳头呼啸而至。

没错，他就是在赌，赌司徒信经验老道，赌他不敢相信肥肉去自己送上门。

跟诸葛孔明唱空城计一个道理。

没有了腰力加持，半步崩拳根本发挥不出作用，赵凤声在中途化拳为爪，目标是对方咽喉。

危急关头，司徒信用出铁板桥功夫，猛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