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做绝的人,会怕鬼?”赵凤声撇嘴道。
“以前不怕,现在胆子小了,偶尔会做噩梦。”韩反帝摇头叹气道:“人不服老,真不行。”
赵凤声揉揉鼻子,不信。
韩笑递来一个尚在震动的手机,韩反帝接过后短暂聊了几句,挂断后,愁眉不展说道:“火帅找到了。”
“有麻烦?”赵凤声察言观色的火候相当了得,一眼看穿了对方愁容。
“老伙计知道跑不了,索性躲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韩反帝眯眼说道。
“难道是警局或者军队里?”赵凤声猜测道。
“对了一半。”
韩反帝咬牙道:“他进了监狱。”
走到利维坦监狱前面,才发现门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勉强进出,并且要弯着腰。而那扇雄伟到夸张的大门,恐怕只有特殊时期才会开放。
诗人和监狱长的谈判很顺利,按照约定,赵凤声一大早就乘坐汽车,来到了利维坦监狱。这个季节正是传染病高发期,他今天扮演的是一名医护工作者,前来给监狱消毒和运送药品,正常交接完毕后,赵凤声跟随其他的医护人员走进了利维坦的小门。
视野一片空旷,男人特有的荷尔蒙味道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令人作呕。
踩着坚硬的石板地,赵凤声走到了铁丝网前,站满了值班狱警,一名黑色皮肤的中年男人像是领导模样,正是这里的监狱长,应该有牙买加血统,威严很足,领口肩章纹绣也稍微复杂些。他冲几名医护人员扫了几眼,同样戴着帽子口罩,同样穿着医护服,同样背着消毒箱,很难分辨出来人身份。当看到赵凤声双手的黄色手套之后,黑人男子勾勾手指,冲他做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经过检查,赵凤声和其他的医护人员,走进关押犯人重地。
监狱中头也不回,用英语低声询问道:“你是蚊子?”
赵凤声轻轻嗯了一下。
监狱长突然大声喊道:“b区那里昨天爆发过流感,请你跟我来消毒。”
赵凤声答应一声,脚步快了几分。
又来到一道铁门,附近只有他们两人,监狱长悄悄递出一把钥匙,低声道:“目标在二楼东边第一间房,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不管成不成功,你都要及时回到这里,听清楚了吗?”
赵凤声将钥匙塞进手套中,点了点头。
监狱长目光转为凶狠,瞪着眼说道:“回去之后,你们要按照约定,放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赵凤声伸出拳头,笑道:“合作愉快。”
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弄的监狱长脸色更加黝黑,硬声道:“我在等待你的答案!!”
“没问题,您的妻子和女儿,会完好如初回到您的家中,但是等我走出来后,需要满足一个小小的要求,监狱长是通情达理的智者,相信不会拒绝吧?”赵凤声礼貌笑道。
“让你进来,被别人发现,已经会让我丢掉工作了,再提要求,我会把你永远关进这里!”监狱长恶狠狠说道。
“好吧,即便您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保证,您的妻子和女儿,会回到家中,但是可能会留下一些遗憾,比如手指少了一节,耳朵少了一只,我的同伴都不是好人,喜欢做出让别人痛苦的事情,您应该深有感触。”赵凤声放肆一笑。
监狱长深吸一口气,用来平复情绪,接连用双手下压,“好,咱们都不要激动,等你出来后,咱们再谈你的要求,假如不过分的话,我会满足你。”
赵凤声笑吟吟再次伸出拳头。
监狱长无奈,伸出右拳,轻轻一碰,跟他签下君子协议。
走入长廊,味道更加剌鼻,喧哗声此起彼伏,见到赵凤声,罪犯们一个个异常兴奋,鬼哭狼嚎,疯狂从条形铁门中伸出手臂,想要将他拖到自己旁边。
“嘿,小宝贝,身材真性感,过来陪我玩会。”
“白痴,尝试过职业拳击擂台上的铁拳吗?快来让我给你贴个印记!”
“医生,你可以让我死吗?”
各种语言,各种肤色,各种语气,从监牢里传出,环绕在赵凤声旁边。
当生的希望破灭后,负面情绪会加倍膨胀,或许他们之前没有杀过人,可一旦关进利维坦,得知永世不可能走出去,会摇身一变成为恶魔,撕碎一切眼前的事物。
一条条手臂成为了障碍,赵凤声不慌不忙继续前行,当有条长的不像话的手臂抓住自己肩头,赵凤声侧过身,掐住对方虎口,五指用力,那人的嚎叫声立刻压住其他人的叫喊,响彻长廊。
那人手指似乎失去了合拢的力气,不住颤抖。
“自作孽,不可活。”赵凤声淡淡说了一句,继续前行。
有了这人的前车之鉴,罪犯们也清楚碰到了硬茬,大多数选择了退避,但依旧有骨头硬的家伙想把赵凤声拉拽过去。
对于罪恶滔天的魔鬼,赵凤声不会心存慈悲,要么一拳,要么一脚,揍的那些人哭爹喊娘。
走了半分钟,终于来到最东边的监牢。
赵凤声停住脚步,朝里面打量。
不到十平米的屋子,漆黑一片,稍微适应亮度之后,依稀能看到两人蜷缩在角落里,如同两只蝼蚁在苟延残喘。
里面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穿着当地人普通装束,衬衣,宽大的阔腿裤,头发和胡须花白,长而浓密。听到外面有动静,男人抬起眼皮,昔日威风荡然无存,懒洋洋说道:“来了?”
这个邋遢年迈的男人,正是叱咤金三角几十年的枭雄。
火帅。
赵凤声从手套中取出钥匙,打开牢房门,摘下口罩,微笑道:“大帅,好久不见。”
随着赵凤声出现,苍老又雄风犹在的男人呵呵一笑,挪动挪动身体,换了一个舒服卧姿,“谭玄,又输了吧,早猜到老韩会派这小子来,而不是韩笑,你呀,跟我打赌从来没赢过,知道为什么吗?将是将才,帅是帅才,摆到不正确的位置,会迎来灭顶之灾,这就是为何不把你提拔为参谋长的原因。
此时的谭玄蓄着络腮胡,头发凌乱,衣服碎成破布条,和要饭的差不多,哪还有当初警卫团长的风采?唯独笔直的脊梁,承担起火家军最后的荣光。
“老帅,前参谋长要来杀您。”谭玄勾起嘴角笑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稳如大钟。
火帅拍着大腿,笑道:“可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可笑。他杀我,是因为常胜要杀他,我杀他,是因为他杀了常胜。江湖啊,就那么回事,无非是争名夺利,恩怨纠葛,私心是放在第一位的,谁去讲道理。”
“所以我从不关心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只按照您的吩咐做事。”谭玄抚摸着领口火焰剌绣,似乎怀念起当初的峥嵘岁月。
“这就对了。”火帅满意点头。
赵凤声听着这对情同父子的男人交谈,沉默不语,等到两人说完,赵凤声关住铁门,冲火帅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在感谢我对你的知遇之恩,还是在对杀掉我的儿子表示忏悔?”火帅轻笑道。
“仅仅觉得您值得尊敬而已。”赵凤声真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