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反帝平静说道:“吃完后,你需要好好休息,就先在我这里住下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给司光提。”
赵凤声又c`ha中一块龙虾肉,边吃边说道:“我这人皮糙肉厚,用不着医生,也用不着休息,您能先给我答疑解惑吗?否则睡都睡不安稳。”
韩反帝轻笑道:“我一不是风水先生,二不是你的老师,没有收费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给你答疑解惑?”
赵凤声挤眼道:“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
韩反帝摇摇头,“你帮不到我。”
“未必吧?”
赵凤声笃定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到金三角,是为了什么,枪林弹雨里这么久,我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韩反帝探出身体,露出五官,那双犀利的眸子浑浊不堪,“你是为了我老韩这颗项上人头。”
答案在意料之中,可对方的眼神让赵凤声极度不适,就像是隔着玻璃遇到一头饥肠辘辘的猛兽,即便认定它不会伤人,但还是会不寒而栗。
赵凤声长吸一口气,咬着腮帮子说道:“不是我要你的人头,而是律法。不别亲属,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这是我们的治国之本。”
韩反帝一笑,令人心悸眼神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不是一个好的说客,用条文法书来背诵,很没有说服力,说实话,我一点想投案自首的心思都没动。”
赵凤声无所谓道:“我也没想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让你就范,就是给自己壮壮胆,免得被你的气势所压倒。”
韩反帝大笑道:“我喜欢诚实的人用诚实的话来交流。”
赵凤声一口干掉罗宋汤,砸吧砸吧嘴,挑眉道:“那咱们聊点轻松的话题?”
“可以。”韩反帝打开旁边木盒,抽出一根包裹着金箔的雪茄,没忘记给赵凤声也丢去一根,“我不抽烟,但喜欢闻烟草味道,这根雪茄叫做gurkharoyalcourtesancigar,一根能够在你的老家买间厨房,试试。”
虽然号称世界最贵雪茄,但赵凤声还是一脸厌嫌说道:“你该不会闻过很多次吧,手和鼻子频繁接触,我怕有传染病。”
韩反帝大度一笑,又将专用火柴扔了过去,“我只闻一次就会丢掉,这支是新的。”
赵凤声抽出火柴,依旧是熟悉的金色质地,用力一划,火焰升腾,叼住雪茄用力吸吮,浓郁的香气立刻漫入口腔。
韩反帝问道:“你也是多年的老烟枪了,味道怎么样?”
赵凤声吐出烟雾,皱起眉头,又反复抽了几口,将雪茄放到餐盘中,“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韩反帝品味着雪茄的独特香气,感兴趣说道:“别人都喜欢听真话,我反而喜欢听假话。”
赵凤声歪嘴道:“一般般,香味太浓,受不了,我还是钟情于国产烟,清淡柔和,没那么冲,跟他的价格相当不匹配。”
韩反帝笑道:“接下来我想听真话了。”
赵凤声目光一沉,语气也变得凛冽,“这根烟里,都是血腥味!”
韩反帝的发家史,跟贩毒脱不了干系,尽管目前涉及的领域有很多,敛财的手段数不胜数,但追本溯源,要依赖于丨毒丨品给他来的第一桶金。
罂粟从种植到生产,再从生产到贩卖,其中不知沾满了多少鲜血,赵凤声说这根雪茄有血腥味,并不夸张。
韩反帝肥胖的手指敲打着戒面,听出了他话中隐喻,微笑道:“成功,是一个男人毕生追逐的目标,其中必有波折起伏。放眼望去,那些享誉全球的大亨首脑,哪个功成名就后,屁股底下不是尸骸累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早该明白。我只是用我的头脑和魄力,去赚取应得的报酬,风险和收获并存,赢了,腰包鼓,输了,脑袋掉,命都敢豁出去,此乃大丈夫所为,我觉得并不丢人。”
韩反帝对于金色的热爱,已经到了偏执程度,哪怕是鱼子酱,也要选用almas这款金箔大白鲟。赵凤声拿起一片面包,挖了一勺伴有金箔的鱼子酱放上去,大口咀嚼,嗓子眼含糊不清说道:“两万块能吃顿早餐,两块钱也可以吃顿早餐,你把自己的贪婪,凌驾于国法人命之上,这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韩反帝含笑道:“那你觉得两万块的早餐好吃,还是两块钱的早餐好吃?”
赵凤声停住进食,用手指了指心口,“两块的,因为心里踏实。”
哈哈哈哈哈哈。
韩反帝肆无忌惮大笑,“男儿当有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你赵凤声胸无大志也就罢了,还要教育别人不要大展宏图。可笑,可笑。”
赵凤声对于他的嘲笑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啃着面包片,低声说道:“志向和作孽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你伤天害理干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遭到报应,也是奇迹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
韩反帝收敛笑意,摸着稀疏的眉毛,说道:“我从不信佛,也不信命,求神求仙的人,大多是懦弱无能的蠢货,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就想靠神佛来满足贪念,愚蠢至极!从小,算命先生就说我面相和命格不好,一辈子庸庸碌碌,福寿浅薄,家里有一亩良田,那都算是老天爷的格外恩惠了。可是呢?我如今赚到的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我真想回国一趟,找到那名算命先生,用钱吓死他。”
赵凤声笑道:“跟自己的命格大相径庭,那只有一种说法,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如果种地务农,或者上班打工,应该就是庸庸碌碌一辈子,可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捞偏门的气运旺,赚的是黑金,跟算命先生说的不可同日而语。但有一句话切记,财不跟无福之人,势不随无德之辈,你能享受的时日,恐怕不多了。”
“吃着我的饭,居然还咒我。”
韩反帝捻动着雪茄,眼神逐渐冷清,“在这里,昭披耶都要对我忍让三分,赵凤声,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昭披耶,泰国的公爵,权势滔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凤声无赖笑道:“你的项上人头我都敢取,别说诅咒了。韩教主今年有五十多岁吧,旁边那少女也只有十几岁,你们一老一少,是我的对手吗?”
韩反帝眼神复杂看着他,“你要对我动粗?”
赵凤声搓搓双手,“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通,只好硬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韩反帝再度大笑,肚皮似乎都要笑破,“好你个赵家小子,打坏主意竟然打到恩人头上。”
恩人?
赵凤声纳闷道:“此话怎讲?”
韩反帝笑了好长一会儿,才拿笔在纸上写了写,递到赵凤声面前,“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