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千万不要!”
翟俊腾焦急说道:“泰亨目前没了钱宗望,只是一个小女孩主事,说是唾手可得也不为过,咱不去争取,也有别人虎视眈眈。咱们辛辛苦苦谋划了多年,不能眼睁睁看他落在别人手里,只剩下赵凤声这一头拦路虎了,干掉他,根本没人敢跟咱们作对,叔,不能前功尽弃啊!”
翟红兴瞟了一眼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亲侄子,“我没说放弃泰亨,你那么急干嘛?”
翟俊腾一时语塞,攥着油条干瞪眼。
“骏腾,这些年,你也捞了不少钱吧?”翟红兴放下筷子,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擦拭嘴角。
“我…我没有啊。”翟俊腾像是被掐住了七寸,神色显得极为慌乱。
“没有?菜市场的租金我没涨过,可下面的菜农说,每年租金都会加一到两成,是你在暗中捣鬼吧?还有,洗浴城几乎隔三差五都要装修,引进国外先进设备,每一笔费用都是庞大开支,我听说你跟朋友开了家装修公司,怎么样,赚的过瘾吗?!”翟红兴恢复了江湖头号大佬气势,目光寒意森然,字字铿锵有力。
“我…”一语道破天机,翟俊腾支支吾吾憋不出第二个字,再也不敢狡辩。
“人嘛,都会有欲望,你想赚钱,叔不拦着你。”
翟红兴态度稍稍放缓,道:“你爸是老大,从小就对我爱护有加,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先紧着我,这份情,我会念一辈子。咱们是亲叔侄,一笔写不出两个翟字,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能不为你着想么?”
翟红兴话锋一转,手指猛然敲打桌面,紧跟着说道:“可你要搞清楚,江山是我翟红兴打下来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说给谁坐就给谁坐,别人想要谋朝篡位,得做好尸体沉到河里的打算,哪怕是亲侄子我也不会留一分情面!”
省城天字号大佬发威,气势如长虹贯日。
翟俊腾吓得双腿一轮,急忙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叔,是我不好,是我良心黑了想去赚钱,可苍天在上,我绝对没有想顶替您的意思啊!假如我有一点那种想法,让我天打五雷轰!”
“起来吧。”
翟红兴淡淡说道:“你有没有那种想法,我心知肚明,如果你真的在背后做小动作,黎桨早就把你做掉了。”
翟俊腾冷汗直流,不敢起身。
“我有没有儿子,你清楚,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一分钱都不会亏待你。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要随便乱打主意,我特意安排了后手,倘若你擅越雷池一步,绝对活不到第二天早晨。你死心塌地为公司效劳,我也看在眼里,保证你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听清了吗?”翟红兴对自己这位侄子再也熟悉不过,天生脑后生反骨,现在又跃跃欲试,再不敲打一番,迟早会酿成大祸。
“知道了,叔。”翟俊腾低着脑袋怯懦答道,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别在那跪着了,吃饭。”翟红兴重新抄起筷子,气势收敛,横看竖看也无非是一位田间老农。
一阵发动机轰鸣响起,渐渐清晰。
“才九点,这么早就来了?”
翟红兴看了一眼款式老旧的腕表,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亲侄子说道:“起来吧,跟着我会一会那位西北小侯爷,看看这条过江龙,是要兴风还是要布雨。”
一辆兰德酷路泽在羊肠小路中荡起尘烟,摇摇摆摆来到农家院门口。后左车门打开,伸出一只不带任何图案的澳洲小牛皮鞋,锃光油亮,踩在乡村特有的土路之后,走下来一位男人,西装革履,白色衬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给人异常舒服的感觉,不尖锐,不刻板,跟穿着打扮一样得体。
男人耸动鼻子,感受着乡村特有的清冽空气,嘴角上扬三十度角,身上既有一种豪门宦室的贵气,又有一种平易近人的市井气息,违和感强烈,却又使人如沐春风。
站在门口等候的翟红兴紧走两步,伸出宽大手掌,笑道:“这位就是雷斯年雷先生吧?幸会。”
在两人见面之前,翟红兴做足了功课,不仅详细看完雷一重工的资料,还将小侯爷的癖好和脾性了解透彻。雷斯年是经济杂志宠儿,不难查到他的信息,只不过真人相比于照片还要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实在有些出乎翟红兴意料之外。
气度如同一块温玉的男人微微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跟对方热情手掌紧紧握住,“久仰翟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雷先生客气了,乡野风寒,假如吹伤了贵人,那可成了翟某的罪过,不如到屋子里说话,请。”翟红兴收回手臂,感受着粗糙掌心,能察觉到对方不是那种双手只摸女人嫩滑胸脯的纨绔子弟,心里又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西北小侯爷高看一眼。
“恭敬不如从命。”被称作雷先生的男人柔和一笑,迈步走进院子,后面一位身材枯瘦的老者紧随其后。
来到津心打理过的院内,雷斯年仔细打量周围花草和蔬菜,感慨道:“翟先生寄情于山水之间,真是让人艳羡万分,光是这份淡泊心态,就令雷某自愧不如。有机会的话,我也来叨扰翟先生几天,下下棋,品品茶,优哉游哉。”
“随时欢迎雷先生大驾光临,屋子里有备好的红茶,请进。”翟红兴在待人接物上挑不出毛病,自从翟俊腾说起雷斯年要来省城的时候,查到人家酷爱红茶,就已经托人买来了武夷山极品正山小种,不管生意成与不成,翟红兴最起码会待客如宾,这也是他人脉交际时的惯用伎俩。
雷斯年风度翩翩走进客厅,闻到正山小种飘散出来的特有香气,雷斯年摇头笑道:“翟先生真是有心了,让雷某受宠若惊。”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茶倘若有灵性,一定会庆幸自己没有落入凡夫俗子之口。”翟红兴纵横江湖多年,已经有个年头没有大拍马屁,也没有人能享受他的马屁功夫。可不拍,并不代表不会,腹黑世故的底蕴在那摆着,说出去的话会想方设法让对方舒坦,见到了名列全国前茅的雷一重工ceo,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雷斯年也不客气,坐在红木沙发中,喝着火候适中的正山小种,等到一杯茶喝完,雷斯年开口道:“翟先生,咱们第一次见面,按理说应该熟悉一下,或者照规矩打探对方深浅。但我急着回西北,又对翟先生深信不疑,有些程序就免了,咱们能不能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