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赶着抓严猛,陡然加速奔向汽车,让过最后一名小弟,那人被大刚捡漏,用起了屡试不爽的铁头功,瞬间赏了他个满天星,捂着脑袋在冰凉的地上滚来滚去。
严猛见势不妙,发动汽车已经来不及,干脆关上车里的门锁,但换来的却是“砰”的一声巨响,车窗粉碎,玻璃碴子四下溅射,有一块堪堪划过严猛下巴,流出了滴滴鲜血。
赵凤声砸开玻璃,弄开车门,一把将严猛提溜出来,为了防止他逃跑,不忘在他膝盖处踹了一脚,严猛双腿支撑不住身体重量,突然一矮,蜷缩在汽车边缘,疼的冷汗汹涌流出。
大刚举起一块砖头就要开了严猛的瓢,赵凤声掐住他的手腕急忙制止,万一这畜生激愤之中下手没轻没重,出了人命就没法收拾了。以前道上打架没少出过人命,其实大部分都是无意为之,越打越气,越气手越黑,专挑要害招呼,到最后只能以命抵命,害的两家人都陷入劫难。
大刚丢掉板砖,大脚使劲跺在严猛肩头,用来宣谢无名之火。
“见了我们跑啥?”赵凤声蹲到严猛面前,眯起眼睛问道。
“你们追,我就跑呗。”严猛用衣袖擦了擦下巴鲜血,一张驴脸泛起怪笑答道。
“他妈的再装傻!信不信老子直接废了你!”大刚被坑的最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再度拾起砖头,倘若严猛再敢死鸭子嘴硬,绝对会挨上劲头十足的半截砖头。“别绕圈子了,说吧,找你一趟不同意,我们哥俩都没啥耐性,一怒之下把你弄死也说不准。虽说大刚没有过杀人先例,我的手里却沾过不少血。”赵凤声沉声道,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势,这是他在战场杀了十几条人命的后果,能辟邪祟的煞气。
“我要是说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信不信?”严猛被赵凤声的煞气不由自主吓得缩脖子,本来驴脸上的怪笑突然呈现出苦涩状,看起来比起马面还要瘆人。
“说来听听,没准就信了。”赵凤声冷哼一声,沉声答道。
“赌场被封了,我听说了,可我从十几天前就消失在武云市,我又不是诸葛亮,哪能未卜先知算到丨警丨察会找上门,你们不想知道这是为啥?”严猛轻叹道。
赵凤声仰了仰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位赌场投资人,前一段把我弄到西北,好吃好喝好招待,可偏偏把我手机扣留,不允许我和外界联系。咱在道上混得久了,啥世面都见过,一开始,我还以为人家是怕我跟丨警丨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才弄这一出,人家是大户人家,这么谨慎也无可厚非,我就照做,没去多想。可临走前一天,他才跟我吐露实情,这事,没那么简单。”严猛苦笑道。
“说的什么?”赵凤声皱眉道。
“三十三楼的所有权是假的,咱们都被骗了。”严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严猛,我草你妈!”大刚听到所有家底付诸流水,勃然大怒!砖头猛然砸向严猛脑袋,赵凤声伸手一拦,砖头转弯砸向水泥地面,迸射出无数碎石块。
“既然他想坑你们,为何还对你说实话?”赵凤声找出严猛话里的语病,谨慎问道。
“对方是本地的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一开始,他让我什么事都不许说,包括他的名字都不许提。世家子弟啊,咱一个小人物能跟人家攀上关系,还不跟孙子一样巴结?我还以为馅饼砸到了脑袋,没成想,落到脑门才发现是一块铁疙瘩,躲都没法躲。最后,他说事后会对我补偿,不会让我和大刚亏本,咱一个小混混,又是在人家地盘,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我刚回到武云,就听到赌场被封了,怕你们把账算到我的头上,只能躲起来,等拿到补偿后再对你们有个交代,前后就是这么回事,信不信随你们。”严猛愁眉苦脸道。
“你不是说对方是一位本地姓李的大老板,咋跑西北了?”大刚咬牙切齿问道。
“那是他让我瞎编的一个身份,你见过的那人,只是他的一个手下,其实真正的大老板是西北人,姓雷。”严猛一五一十解释道。
雷,这个姓并不多见,况且位于西北的名门望族更加稀少,大刚恼怒之余还不忘想想为啥会遭此横祸,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几个挣扎于底层的小痞子,人家有必要千里迢迢跑来使绊子?听起来很扯淡。
大刚想着想着,突然心底一惊,想起了赵凤声已故的母亲好像就是这个姓氏,转而望去好兄弟,却发现,他的神色相当难看。
赵凤声浑身颤抖,一脸惨白。
赵凤声一夜未眠,等到太阳露头,跑到院子里练习一会蹲墙功,又打了一个小时初窥门径的太极。虽然在外行看来,赵凤声的太极架子有些简练,甚至姿势有些怪异,无法跟印象中荫阳交融的太极拳相提并论。
但是内行的人却能一眼瞧出门道,赵凤声的太极中架平圆已经达到圆润境界,别看这两个字简单,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走到这一步,天资,名师,勤勉,缺一不可。
圆,在卦象上是指天,也就是乾。杨式太极在练习时,先求形似,后求神似,在手、眼、身、步皆能合度的基础上,做到圆活连贯,上下相随。由松入柔,运柔成刚,渐至轻灵不浮,沉稳不僵,加之推手练习,是太极各种派系中最注重实战的路子。
赵凤声的进步神速,一方面得益于每天坚持不懈的联系,另一方面,就要归功于荫阳探花的言传身教。别的功夫不提,单就太极拳来说,李爷爷是宗师中的宗师,比起体育总局封的那些国术九级高手要强出太多。
洗漱,吃早点,赵凤声按部就班地开始日常生活,到了八九点钟,大刚依旧睡得天昏地暗,赵凤声拿出抽屉里一个小红本,带好身份证,走出大门。
姑乃乃再过两天就要去省城治疗,赵凤声没有去挨家挨户借钱,早就打定了主意把房子卖掉,赶晚不如赶早,就算他再不舍得,拆迁是大势所趋,现在不卖,以后迟早要卖,还不如给姑乃乃平添一些阳寿,也算他尽一点绵薄孝心。
赵凤声步伐沉重走到拆迁办公室门口,深呼一口气,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腿。
“生子,大早晨来这干嘛?”一位晨练回来的大爷笑着问道,穿着练功服,拎着一把花哨的宝剑,看起来比赵凤声专业多了。
“过来签合同。”赵凤声满脸堆笑答道。
“咋着,想通了?我记得你死活不肯卖啊,今天稀罕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爷笑道。
“平方住着不舒服,想换个带电梯的楼房住。”赵凤声并没有说急用钱姑乃乃治病,而是给出一个合理借口。
医院紧挨着桃园街,姑乃乃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桃园街都知道了土匪婆子得了肺癌。可人清淡如水,除了李爷爷、于乃乃、王建设去探望了老人家,还有居委会主任表面应付了一下,再也没有人去看姑乃乃一眼,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做,赵凤声知道,人走茶凉,没人愿意给一个将死之人花冤枉钱,心里埋怨归埋怨,但也无可奈何。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