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话让马强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为了让我兵败,他们连百姓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了吗?”
贾诩心中暗暗苦笑。
我的大将军啊,放眼天下豪杰,能有几人会有你这样的妇人之仁啊!
百姓?
百姓有几个军?
不过也正是因为马强的这种妇人之仁,才会让这么多人聚集在他的麾下吧。
“不行!我要去见他一趟!”
“...明公,是否要带上孔明等人?”
诸葛亮等人按理也算是司马徽的弟子,如今司马徽病重,理应去看望。
“带上孔明一人即可,然后你我和百骑护卫快去快回。”
“诺!”
——
“孔明,此事还未能坐实,也只是水镜先生身边童子的一个说法罢了。”
马强看向拿着夏侯惇电报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诸葛亮说道。
“此事...恐怕不假。”
嗯?
“水镜先生精通奇门异术,甚至还胜过黄公,如果黑死病真的是人为传播,荆州也只有水镜先生有如此能力了。”
“可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及时处置,此疫死伤百姓何止千万?”
诸葛亮心中猜到了一些司马徽的想法,但却没说,只是摇头。
“罢了,见到人了总能问个清楚,你和月英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出发!”
——
得知马强要来,夏侯惇早早的就等在了离乡聚的路口。
“司马徽何在?”
“回大将军,就在临时医院,已经单独隔离了。”
“带我去!”
“诺!”
当马强等人看到司马徽时,司马徽的病状已经极为严重,口鼻都开始流血。
马强看了一眼诸葛亮,诸葛亮点了点头,确认了眼前这人正是司马徽。
马强急忙让随队前来的李唯给司马徽注射链霉素。
“大将军,患者全身都已被鼠疫菌侵染,恐怕即使是链霉素也很难...”
“加大药剂,尽人事吧。”
“诺!”
也不知道是链霉素起了效果,还是司马徽的生命力顽强,在注射链霉素后不久,司马徽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镜先生,在下马子玉,久闻大名,不想今日得见却是在这里。”
马子玉?
辅政大将军马强??
司马徽猛地将眼睛彻底睁开,看向了坐在自己床边,带着口罩的马强以及站在马强身后的诸葛亮。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点事情要问问水镜先生。”
众人心中明白马强想问什么,而且也不担心生命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司马徽能伤到马强,纷纷起身离去。
“草民司马徽见过大将军。
早就听说大将军年轻,没想到会如此年轻。”
“日月无情,转眼强也已经快三旬了。”
如今是建安元年,因为兴平有了三年的缘故,用公元计算是197年。
而马强是光和六年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是公元183年,当时马强判断自己的身体约十五岁。
嗯,我们的辅政大将军确实年轻的可怕,连三十五岁危机都还没到。
马强看向司马徽问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
司马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头道“请大将军明言。”
“度田分地,此乃光武之策,在下只是重启旧法,而且所得田地,皆分给百姓耕种,使耕者有其田,难道不好吗?”
“度田分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好好好~”
“察举之下,寒门黔首难有出首之日,使得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我用科举之法,让有才之士脱颖而出,难道不好吗?”
“科举之法,为国选才,好好好~”
嗯?
这司马徽还真的是好好先生啊,怎么什么都是好。
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马强便问道“那先生是觉得在下施政有何不妥之处?”
司马徽又道“皆善~”
这老小子是有病吧?
你觉得我都好那你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
因为我是个好人吗?
马强不再绕圈子,司马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马强还担心这老小子说着说着就病故了呢。
“先生既然觉得我的施政并无不妥,为何要如此行事?”
虽然马强没有明言,但二人都知道马强在说什么。
司马徽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大将军之政,有利于国,有利于民,有利于大将军,唯独不利于世家大族,不利于士人。
而士人乃国家根基所在,士存则国存,士兴则国兴,士亡则国亡。
大将军之政对大汉有如饮鸩止渴,虽能救得一时,却救不得一世!”
“豪强士族已经在大汉的身体上汲取了太多营养了,现在吐出来一些,难道不应该吗?”
“大将军度田分地夺其财,科举取士夺其势,意在断绝世家传承,其能说吐出一些?”
马强和司马徽对视了一会,马强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没错,在下的确是要为天下人求一个公平!
因为世家大族的贪婪,使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有力者无田可种,有田者无力可耕。
这才是黄巾之乱的真正缘由!
如果不让百姓有活路,最后大家都会没活路的,我看似在打压世家,实际却是在救他们的命!
现在如果不主动体面,等再来一次黄巾,那想体面都体面不了了。”
司马徽摇头道“大将军过于天真了。
自古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天下士人为何能执天下牛耳数百年,正是因为他们品德高洁,而他们之所以能品德高洁,皆是因为他们出身世家大族,无后顾之忧,对公可专心国事,对私可修炼自身。
如让黔首、寒门子弟坐居高位,得掌大权,他们最怕的会是什么?
他们最怕的必然是失去权势!失去财富!重新变成黔首、寒门!
到那时,那些人必然会贪腐无度,贪恋权势,互相攻讦,为了保住权势,他们必然不敢直言谏上,反而只会奉上压下!
到那时,大汉还有未来吗?
到那时,大汉上下将只知言利,不知言义,将全无道德忠义,将沦为夷狄之国!
到那时,大汉还是大汉吗?”
司马徽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并没有对马强欺君罔上的事情表达任何不满,在他看来,天子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国家的象征,最好的天下就应该是垂拱而治,众正盈朝。
在司马徽看来,马强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相信出身低贱的人一定会有更多的公心。
相反,在司马徽的眼中,黔首、寒门子弟的心中更多考量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会去考虑道德和公理,如果没有士人,那么天下必然会道德沦丧,成为蛮夷之地。
大汉没了不可怕,如果道统没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为了维护心中的道统,别说瘟疫,就是放大水将荆州冲个干干净净,也不是不能接受。
马强一时无语,因为他知道,司马徽说的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后世有一个59岁现象,很多官吏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当快退休时抬头四望,发现自己虽然退休后可以不愁吃穿,但根本没法给子女较好的经济条件,尤其是对比那些昔日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商贾,那叫一个心中不满,怨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