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包间里出来了一个年青人，看着袁自立三人笑笑，走出了餐馆，不一会，这个年青人急匆匆回到包间，这次，年青人甚至没有看袁自立，低头直接进去了。

包间里的中年人马上出来了，躬身站在袁自立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袁市长，我们不知道是您在这里吃饭，我们还要您在外面吃饭。。。”

“没什么，都要吃饭嘛，今后吃饭，注意一下，你们是国家税务干部，让百姓看见这样的举措不好。”

“好的，好的，我们今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袁自立看见包间里的人全部出来了，一个年青人匆匆走向里屋，大概是去结账了，很快，老板出来了，一直在和年青人推辞着，大概是不准备收钱，不过，年青人将几张百元钞票塞给了老板，老板出来准备找发票。

屋里很安静，袁自立知道，这顿饭一定有人帮着付钱了，他想到了在柳河工作的时候，遇见过路的市领导，也是忙不迭结账，现在，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袁市长，您们慢慢吃，帐我们已经结了，我们先走了。”

“嗯，谢谢你们了。”

袁自立点点头，没有多说话，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多说了，身份已经暴露了，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餐馆的老板已经知道了袁自立的身份，居然是市里面的大领导，自从这个餐馆开业以后，还没有市长来吃过饭，一时间，老板显得有些拘束了。他站在柜台里面，稍微考虑了一下，走了过来。

“我、我不知道您是市里的领导，还要您让地方，真是对不起了，不知道今天的饭菜味道怎么样，如果不满意，我再要厨房里做几个菜。”

“味道很好啊，老板，你这里生意一定很不错吧。”

“还好，还好，托**的福了。”

“哦，那就好好干，多挣钱，春节刚过，我祝老板新的一年生意红火、财源广进啊。”

“谢谢您的祝福了。”

袁自立起身准备离开了，饭吃饱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此时，叫做小红的姑娘进来了，袁自立发现，小红的神色改变了，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的神情。

“请问，您是市政府的领导吗？”

“是啊，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帮着叔叔反映几件事情，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听。”

袁自立脸色有些变了，还真是有意思。餐馆的老板没有想到，看着小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吧。”

“我叔叔在这里开餐馆，看着生意是不错的，不过，特难以维持了。”

餐馆老板眼里闪过一丝胆怯，似乎想着制止小红，不过，碍于袁自立在面前，不好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已经非常尴尬。

“我是放假到叔叔这里来玩的，就是这么几天时间，就知道叔叔现在快维持不下去了，上班时间到了，乡政府、税务、工商、卫生、电力、土管这些单位都到这里来吃饭，叔叔不敢得罪他们，要请客，有些单位不仅仅是白吃白拿，还要得到最好的招待，一年到头，从来不结账，去年年底，我陪着叔叔去找有些部门结账，您猜怎么着，他们比我们的口气还要大，就是没有钱，有钱的时候，自然是要结账的，叔叔不敢得罪他们，硬话都不敢说，叔叔开这个餐馆容易吗，您是领导，帮着评评理。”

“您别听我侄女瞎说，没有这些事情，都是我自愿请客的，小红，不要说了，领导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胡说。”

袁自立没有说话，老板看来是个善良人，比小姑娘明白社会的复杂，这些情况肯定是存在的，所谓靠山吃山，老板知道自己无法抗衡，所以，只能是忍气吞声，花钱买平安，这种现象，老板认为理所当然，袁自立感觉到了危险，如果我们这个社会，一切不正常的现象，以权谋私的现象，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了，都被老百姓接受了，那么，政府的执政地位将遭遇到严重威胁。

“叔叔，我说的真实情况，怕什么啊。”

“小红，你不懂啊。”

“老板，不要隐瞒了，签单拿来我看看。”

老板磨磨蹭蹭将签单拿出来，袁自立翻看着签单，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了，小小一个餐馆，一年下来，竟然有一大叠签单，吃饭的人有理，老板不敢得罪，拿不到钱，长时间这样下去，老板能够维持这个餐馆，算很不错了。袁自立明白，这不是个别问题，如果不能从制度上加以改进，会愈演愈烈，直接的后果，就是没有能力和背景的小餐馆关门歇业。

“老板，这是我们下面一些部门做的不好，签单你先收好，好了，情况我都知道了，吃饱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袁自立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不少小车往餐馆方向而来，他有些恼火，看来，不能很顺利回市里去了。

小车在公路旁边停下，一大帮区里、乡里的领导进来了，此刻，餐馆老板才知道，眼前这位领导就是淮扬市市长袁自立。袁自立不愿意在餐馆停留了，这里的农民，对干部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如果前呼后拥，摆出领导的架子，还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骂呢。不过，区里和乡里的领导来了，也不能不理睬，袁自立和众人握手，到不远处的乡政府去看了看。

回到市政府之后，袁自立开始思索一系列的事情，新的一年刚刚开始，转眼是2004年了，时间过的很快，如今，一大串的事情涌上心头，一是关于市政府如何履行职责，副市长必须要有实际的权力，市委不能过多插手市政府的日程工作，二是如何应对一直存在的危及个人前途的问题，从宣施县开始，就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不断制造麻烦，好几次都成功了，不弄清楚其中的根结和缘由，今后还不知道会栽什么样的跟头，三是淮扬市今后发展的方向，牵涉到了秦家，可是，秦家目前的现状，不是很乐观，不知道秦天浩能不能顺利处理好家族内部的矛盾，四是特殊化的问题，不少的职能部门，利用手中的权力，吃拿卡要，严重损害了政府的形象，如果不加以整顿，淮扬市的经济发展环境会越来越差，这样的环境，如何吸引客商来投资。

袁自立考虑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容易的，想要市委少干预政府的工作，需要钱长江同意，需要削减市委常委的权力，整顿淮扬市的经济发展软环境，更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各个部门配合，需要造势，需要有好的社会氛围，至于个人遭遇的问题，更是不用说了，接近10年时间了，袁自立时时刻刻和暗中的那股势力做着斗争，到现在，已经渐渐趋于明朗化和激烈化了，袁自立隐隐猜到了对手。

几天后，小红居然到了市政府，要求见袁市长。要见到袁自立，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市直单位负责人汇报工作，也要提前打电话，看看袁自立有没有时间，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还显得怒气冲冲的。

小红没有见到袁自立，感觉到了委屈和丧气，索性站在市政府外面的广场上，时时刻刻盯着政府大院出入的车辆，她记得袁市长坐的轿车，是2号车。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袁自立坐在小车里面，正在沉思，车子突然停下了。

“袁市长，上次我们去吃饭，见到的那个小红，挡在车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