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叹了口气：“算了，我能装回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掉。”

车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啤酒箱子，最上面有个l形的手拉双轮车。王磊很不好意思，把双轮车拿下来，将啤酒箱子都搬到l形的底部，摞起来三箱，觉得高度差不多了，就拉着往酒吧里走。

把一车的啤酒卸完，又把空箱子装回车里，王磊出了一身的热汗，他无法想像这些活方芳自己一个人干完得累成什么样子。

他无法想像的事还没结束，老板给方芳750块，方芳开车带着他到了一个烟酒行，她给了老板500。

也就是说，方芳累死累活跑一趟，就算不扣去油钱，她也只能赚到250。

250很傻b的数字，王磊觉着方芳也有点傻b。她身材相貌还在，在酒吧里又不用卖肉，被人占点小便宜，轻轻松松就能月入过万，不比现在强得多。

随着方芳一路上的讲述，王磊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芳确实嫁给了一个大车司机，也确实在化妆品点上班来着，一个月能拿3000块左右的工资，本来小日子过的不错。

半年前，她老公跑长途的时候疲劳驾驶，在国道不但撞毁了一辆豪车，车里的两个人也当场死亡。

他是上了全险的，王磊在保险公司干过，知道货车就算上了全险，保险公司的赔偿也是有上限额度的。

豪车报废，货车维修是一大笔钱，死者有是一大笔钱，大货车上的水果被问询赶来的村民挑好的拿走了一大批，剩下的全都没法卖了，这还是一大笔钱。

这还不够惨，她老公也伤的不轻，差点没救回来，在icu住了半个月，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也是生活不能自理。

小两口卖了房子，花光了积蓄还借了一笔钱。医院都是喝血抽髓的地方，要是没钱先停药，停药还没钱就会被赶出病房。方芳老公对她说过要和她离婚，不想拖累她。

“他对你很好？”

方芳脸上的愁容散去，挂上了幸福的微笑：“嗯！他老实本分，就是脾气有点倔，对我可好了。以前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还不让我去酒吧里上班，他说要养我一辈子。等他好了，我还得让他养。”

王磊知道，方芳的想法只能是个奢望。

一个高中文化，除了开车什么生存技能都没有的人。被吊销了驾照还断了一条腿，他以后能不能赚钱养家先不说，现在他每天还在消耗着大量的金钱，将来这笔债务都够他愁的。

“你出来干这个他知道吗？”

“他知道我在往酒吧送啤酒。”

王磊懂了，方芳并没有和他说她现在有多辛苦：“你要出来赚钱，他一个人留在医院怎么办？”

“我老公公老婆婆在照顾他，我晚上也会去医院陪他。”

王磊跟着方芳回到她停车的地方，这是一块正在等待开发的闲置土地，有不少车停在这里，进门的时候王磊看到一个牌子，大车3块，小车1块。

“就你这破车随便找个地方停就完了，还怕人偷？”

方芳白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命根子，万一真被偷了怎么办？”

车锁都坏了，她这个车确实很容易偷。

“我本来想把钱还你的，你再宽我几个月，等我家小海病好了，我攒足了钱先给你。”王磊一路跟着，方芳还以为他想把当初“借”她的钱要回去。

为了防止半途中啤酒被颠碎，后车厢里铺了一层海绵垫子，方芳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塑料扫把清扫海绵垫。

王磊在酒吧的时候就有点要犯病，这一路上憋的欲仙欲死，看到撅着屁股，扭来扭去，他就有点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钱不用还了！”王磊吞了下口水：“我帮你扫吧！”

方芳没回头，根本没看到王磊面目狰狞的模样：“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别弄脏衣……唉，你干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极少人来的破旧停车场，也就是夜深了点，也就是看场子老头耳朵不好使。否则那一开始传来的呼救声，和破面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恐怕能引来数百人的围观。

火泄了，王磊也清醒了，他从方芳身上爬起来，从手包里掏出两沓软妹币，一言不发的穿好衣服就要走。

刚下车，王磊背后就受了一记重击，方芳用了很大的力量将钱砸在王磊身上，钞票飞的到处都是。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要他妈想卖，还用走到今天这步吗？王磊，你他妈不是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王八蛋，你毁了我。”

方芳确实很需要钱，但她不想为了任何东西摧毁她对丈夫的承诺。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方芳遇到了一个值得她坚持，值得她坚守精神壁垒的男人，谁也别想破坏。今晚不管是不是被迫，她都不会毁掉那来之不易的坚持。

王磊转身看了一眼方芳，见她警惕的往车厢里缩了缩，低头一张一张的把钱捡起来，然后行尸走肉一般晃晃荡荡的离开了停车场。

回到酒店，安子见王磊脸色苍白，很担心的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磊推了安子一把，抓着头发坐在床上。他扑向方芳之前想过，方芳现在很缺钱，他又正好有需要，你情我愿的交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方芳始终都没有停止反抗又怎么样？

两万块不少了，直到方芳最后那个举动，那些话，才让他明白有些人就算穷死累死，也不愿意被鲍.鱼燕窝噎死。

“我今天干了一件不是人的事儿。”

安子咔吧咔吧眼睛，暗道你干的不是人的事都数不过来了，多一件少一件又怎么样呢？比如说那个叫洛雪的老师，她就不相信人家是自愿的。

再比如说她自己，只能说半推半就吧！她是过怕了穷日子，过怕了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的生活。

王磊这时候说他干了件不是人的事儿，安子还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你是不是刚才出去的时候犯病了没忍住？”安子吞了下口水：“对方是谁呀？认识你吗？会不会报警？会不会……”

“够了！”王磊大吼一声：“你们都知道我有病对不对？都知道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乱搞女人对不对？我想这样吗？我想吗？”

安子的肩膀被王磊捏的生疼，她被吓住了：“哥，你捏疼我了！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王磊看到安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推开她就跑进了浴室，衣服都不脱，打开冷水就冲。

这可是冬天，就算屋里开着空调，冲凉水澡也是自己找病。王磊本来就身体欠佳，精神上又受到了这么大冲击，睡到半夜就发了高烧。

安子吓的赶紧打了120，连夜把王磊送到了医院。王磊打了吊瓶就没事了，安子却坚决要求他住院观察，要不就打电话给云裳说他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