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长,我们,我们。”老兵正要解释两句,啪的一声,一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年轻士兵本能去扶老兵,没想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让你们站岗,你们竟然在这里聊天,你们还有没有将命令当回事,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察哈尔人不靠谱,根本就不该相信你们,林丹汗的人都应该是卑贱的奴隶,现在竟然能加入蒙古八旗,皇帝对你们开恩,你们更应该感激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如果这样,我就亲手宰了你们,要你们这些废物也没什么用。”什长怒道。新兵年轻气盛,虽然这个什长平时对他们非常不好,但是总归还是忍气吞声,但是今晚,想想其他人都躲在帐篷中休息,他们却要在野外站岗,连说句话都不让,还用鞭子抽打,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他站起身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阿叔年纪大了,你不应该打他。”什长怒火万丈,“卑贱的奴隶,竟然敢顶嘴。”说罢举起鞭子就要重重打下去,年轻士兵扬起脖子,闭上了眼睛。噗嗤一声,鞭子没有落下来,却有一抹热热的东西喷溅到了年轻人的脸上,他闻到了有些刺鼻的血腥味。年轻士兵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支弩箭竟然穿透了什长的脖子,什长想发出声音可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他的喉头咯咯作响,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身体晃了晃便仰头栽倒。年轻人愣在当场,弩箭?哪里飞来的弩箭?他的念头刚在脑子中升起,忽然感觉胸前被重拳击中,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剧痛感传来,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般,让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挣扎了一下,便陷入了无穷的黑暗,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草场怎么办?
老兵的下场并没有比这两人好多少,他还没被年轻人扶起来就被一支弩箭爆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身亡。“目标全部命中,可以继续搜索前进。”在距离他们数十步远的地方,三个黑衣人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弓着身子向前摸索着前进,这些人正是青弋军卫队。今夜明军就要突围,但是为了达成攻击的突然性,卢象升他们必须要将满蒙联军的哨兵全部干掉。承担这个任务的正是青弋军卫队,他们的野战能力强大,可是当初刘毅组建卫队的时候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个人能力,以戊戌为首的这些卫队将士,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比起野战,他们更加喜欢的暗杀潜伏,对于这种猎杀哨兵的任务,正是他们的强项。所以庚子特地抽出一个营的兵力,组成数十个暗杀小组,将全军的弩箭全部收集起来,分配给他们进行无声射击,消灭外围的所有暗哨明哨,给大部队争取贴近的时间。
前方的暗杀小组正在有序的清理外围的哨兵,后面的大部队早就已经准备完毕,前方信号一发出,他们就立刻发动进攻,庚子握紧了手中的连珠铳,他们将是第一批发起攻击的部队,一定要猛冲猛打,将敌军大营全部搅乱。而身后,各部已经按照战前会议的布置做好了战斗准备,将士们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就连卢象升自己,也抄起老伙计偃月刀,骑在马上静静等待着信号。今夜是生死存亡的一夜,无疑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孙传庭望了望身后的将士,他是中军,又有这么多伤员,自己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带出去。前方各个暗杀小组都按照预定计划干掉了尽可能多的目标,最前方的一个小组已经贴近到大营门前。
“就剩下营门前这两个哨兵了,干掉他们,然后立刻发信号。”最前方这一队暗杀小组领头的是一名百户,也是庚子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知道,射杀营门的站岗士兵,很快就会被敌人察觉,因为营内还有巡逻队,按照时间间隔不一会就会发现大门口的异样,不过没关系,百户掏出了火折子,只要手下一动手,他立刻就给后面发信号。“一二三,放!”嗖嗖,两支弩箭精准射出,直接命中两个敌人的咽喉,两人扑倒在地抽搐着。百户立即吹着火折子,对着后面晃了晃。卢象升立刻下令道:“行动!”数千明军按照预定计划飞速接近对方的营地,明军大营依然是灯火通明,这是迷惑对方的手段,让他们觉得卢象升的兵马还在营地中。
明军马裹蹄、人衔枚,猫着腰快速接近,前方的暗杀小组缓缓后退,他们的战马还在庚子的大队当中,他们要退回去跟庚子汇合,然后全军上马发起突袭。满蒙联军营地周围死一般寂静,营内的一支巡逻队走到了大门前,他们的领队有些奇怪的发现,“喂,过去两个人看看,大门那边怎么没有人站岗。”领队有些恼怒地说道。站岗的时候开小差这在满蒙联军的规矩中可是大罪,而且还是察哈尔兵,这些兵恐怕要被砍头了。两个士兵立刻依言跑过去检查,忽然他们顿住了脚步,两人分明看见,在大营门口的火把下,站岗士兵正趴在地上,打仗打到今天,这些士兵从地上人趴着的姿势就能判断,这两人应该已经变成了尸体。两人立刻回头喊道:“什长,他们,他们。”
轰隆轰隆,“杀!全军突击!”“杀奴!杀奴!杀奴!”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八百骑兵在距离大营门前百步的地方上马,直接发起了突击。明军步兵紧随其后,数千人同仇敌忾,发起了对满蒙联军的突袭。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因为外围哨兵全部被干掉的缘故,明军可以从容地抵达满蒙联军大营门前再发起进攻,留给对方的反应时间几乎为零。百步的距离,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骑兵就旋风般杀到。砰砰砰,熟悉的连珠铳声响起,隔着木头栅栏,前方的骑兵一股脑的将铳弹怒射到巡逻队的头上,一瞬间就将他们全部打成了马蜂窝。轰的一声,数名骑兵投掷出手中的震天雷,本就不太结实的科尔沁大营营门被直接炸碎,骑兵呼啸着冲进了营地中,他们将一袋袋猛火油扔在帐篷的顶端,掏出火折子就扔上去点燃,大火冲天而起,一瞬间的工夫,科尔沁营地就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惨叫声、喝骂声交织在一起,无数在帐篷中睡觉的科尔沁士兵冲了出来,他们变成了火人,有的人在地上翻滚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烈火,但是猛火油具有黏着性,除非是立刻脱去衣物,否则不可能灭火,很多人被活活烧死,尸体在烈火中变黑蜷缩。
骑兵的任务就是不停留,一直向前冲锋,就像是一把利剑,将正黄旗的阵营也一劈两半。很多满蒙联军士兵在混乱中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战马,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营地中奔跑着,许多人被奔驰的骑兵直接撞倒,踩踏而死。庚子命令道:“去几个人,用震天雷炸了他们的马厩,把马放出来!”数名骑兵领命而去,不一会爆炸声便接连响起,马厩的围栏被炸了个七零八落,战马受惊,就像是发疯一般在大营中四处乱窜,有些蒙古士兵想要上马,可是受惊的战马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控制,数百名草原兵被战马撞飞,口吐鲜血在地上翻滚。孙传庭的中军紧跟其后,他们用弓箭不断射杀敢于靠近的敌人,掩护着中间的伤员撤退。一千多名伤兵,能走路的全部自己行动,不能走路的就用担架抬着,中军沿着骑兵开辟的道路飞速前进,而卢象升的三个团则是不断输出火力,保护部队的左右后三面,将敢于进攻的草原兵一排排打死。
正黄旗的大营因为安排在科尔沁营地的后方,所以蒙古人给他们争取了一些缓冲的时间,老将谭泰没有进城,他要和部队在一起,当蒙古大营已经被明军冲的七零八落的时候,谭泰抄起虎枪翻身而起,简单穿戴了甲胄便命令各个甲喇迎战。可庚子他们的冲击速度太快,正黄旗的士兵刚从帐篷中跑出来寻找战马,整理铠甲,明军骑兵便已经杀进了正黄旗大营。砰砰砰,连珠铳朝着他们喷射着弹药,将一个个正黄旗马甲打死在营中。“留下一颗震天雷,剩余的火力全部投射出去!”庚子大吼道。骑兵们不吝啬弹药,将手中的火器打的发烫,收割着清兵的生命,不过毕竟是正黄旗的八旗兵,也是皇太极手下的精锐,就算是没有骑上战马,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而是抄起弓箭对着骑兵攒射,他们的还击给骑兵造成了伤亡,可是庚子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们必须继续突击,掩护后面的军队突围。猛然庚子看见了正黄旗营地中央的一杆黄龙旗,那正是正黄旗兵马的军旗,庚子怒吼道:“来几个人!跟我一起砍了军旗!”庚子深知,军旗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寄托,只要龙旗在,那么正黄旗的兵马就有主心骨,就会往军旗下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