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大帅!快跑,快跑,草原人!是草原人!”几名骑兵还没跑到左良玉面前,便已经放声大喊起来,左良玉听的清楚,从他们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中,左良玉意识到东边来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几个骑兵越来越近,除了两人还坐在马上之外,剩下几人都是伏在马背上,左良玉瞳孔一缩,他分明看见这些人的后背上插着羽箭。这绝对不可能是流贼的手笔,这分明是骑射所致,能熟练骑射的军队还能是什么人?左良玉的军队立刻炸了毛,骚动在整个军队中发生,有的人撒丫子开始狂奔起来,还有的士兵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茫然,立在原地竟然一动不动。而城东吕直的兵马更是炸了锅,他们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显然吕直距离烟尘滚滚地方的位置更近。左良玉的斥候侦查的不错,那些正是鳌拜带领的满蒙联军,鳌拜带人从东山高地分兵,率领三千巴牙喇和一万蒙古军直扑绥德,本来鳌拜以为还要进行一场攻城战,可是他到了近处才惊讶的发现城内的军队竟然在往城外走?鳌拜心中疑惑不定,根本不知道明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者说是不是出城跟他们决战还是有埋伏。可看到出城的明军毫无章法,好像是各不所属,没有统一的协调指挥的时候,鳌拜不想再等了,不管明军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做出这样的战术动作,反正这种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这些步兵出城了又不结阵根本就是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鳌拜铿的一声抽出了顺刀,向前一挥道:“勇士们,杀上去,灭了这些尼堪!大清国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一万多骑兵高呼着万岁,旋风一般贴着地面向绥德方向冲刺,如此庞大的骑兵冲锋,数万只马蹄将地面敲打的不断震动,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让明军将士们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建虏来了!建虏大军杀来了!”不知道是南城、东城还是北城,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之在这些出城的明军队伍里,有士兵大声叫喊着建虏杀来了,这一下可不得了,本来还有些目瞪口呆的人群在一瞬间就像是炸了窝的马蜂一般抱头鼠窜,将领们想要让士兵们保持队形,可是这根本是徒劳,慌不择路的乱兵将军官们直接掀翻,谁拦着他们逃命,谁就是他们的敌人。这哪里是一支军队,这分明跟逃难的百姓没有区别,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在看到敌军之后本能的反应难道不是抵抗?难道不是跟敌人厮杀?可是在大明末年,全国大部分的军队都是跟高起潜和左良玉的人马这般,他们有这样的表现不奇怪,被抽掉了精气神的军队有什么资格和本事能跟满蒙联军直接对抗,别忘了,他们可是连流贼都打不赢的军队。
鳌拜简直要高兴疯了,他目力所及之处,至少有数万明军,现在两军相隔不到五里,鳌拜几乎能想象到片刻之后他们的大军杀进明军阵中之后的场面,这些明军就是待宰的羔羊,满蒙联军完全有本事将他们杀个血流成河,鳌拜残忍的冷笑着,看着身边的骑兵一个个露出兴奋的表情,很好,这才是满蒙联军应该有的状态,他们在东山高地受挫,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而最好的宣泄方式就是抓住一支明军大砍特砍,这样才能平息将士们的怒火,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蒙古军的千夫长们大声招呼着身后的士兵,“勇士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这些明军就是草原上的牛羊,用我们手中的战刀和弓箭送这些明军上路吧,杀,杀光他们,人头论功。”此刻,人性中邪恶的一面被彻底散发出来,满蒙联军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反手从箭壶中抽出箭支,搭在骑弓上,斜指着天空,只要进入射程,迎接明军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满蒙联军的队形彻底展开,一万人至少排出了一个五里宽的正面,像是海啸一般席卷绥德城,如果从天空中看去,绥德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如此巨浪的打击下,估计随时有可能翻船。“预备!”鳌拜的右手高高抬起,当他的手臂落下的时候,就是明军的末日。千钧一发之际,鳌拜大军的右翼竟然响起了整齐的火铳声,鳌拜和身边的将士们皆是一惊,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了大军的右翼,只见满蒙骑兵的右翼骚动起来,好像是出现了什么状况。火铳?这里怎么会有火铳的声音?鳌拜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虽然那不是二八式火铳的射击声,但是这明显是骑铳,以前在辽东作战的时候他们也没少跟新军的骑兵交手,这骑铳的声音对于鳌拜这种巴牙喇统兵大将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难道说新军的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右翼?鳌拜脑中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他如坠冰窟,难道说自己真的上当了,这些明军步兵根本就是诱饵,就是要让自己失去理智派出大军发起突击,然后新军在这里早就有了埋伏要吃掉自己的部队?鳌拜虽然搞不懂新军是怎么预料到他们会在东山高地分兵的,但是急促的火铳声在不断提醒他,这不是开玩笑,这里确实出现了新军的骑兵。
其实只能说鳌拜的运气不太好,他们在东山高地分兵的时候,天雄军的骑兵团也在往绥德的方向前进,虽然鳌拜的速度快了一些,但是那是因为路程短的缘故,在天雄军骑兵高度的纪律性加持下,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比满蒙联军慢,两军几乎是同时到达了绥德城外,只不过因为鳌拜的大军人多势众,发起冲击的时候也是黄沙漫天,声势浩大,所以众人的目光都被鳌拜的主力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已经移动到了鳌拜军队的右翼,见到敌人不打绝对不是天雄军的作风,何况这支骑兵团的主将是卢象观。他惊讶于高起潜竟然放弃城池,可近在咫尺的敌人不能不打,卢象观命令军队发起攻击。
天雄军骑兵从来就不惧怕建虏,无论是以前的大金国骑兵还是现在的大清国骑兵,可以这么说,如果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一个清军骑兵绝对不是天雄军骑兵的对手,所以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在卢象观的带领下,小伙子们对清军发起了突然打击,二六式骑铳的齐射瞬间就将只顾着攻击正面的草原骑兵给打翻了数百人,战马惨叫着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给甩出去老远,天雄军和青弋军一样,都知道打人先打马的道理,战场环境下,骑兵高速冲击,只要干掉战马,那么骑士摔下来,即便不被后面的自己人踩死,也是大残,最起码也是丧失战斗力,所以只要干掉敌人的马匹,就等于干掉了骑兵,战马的身躯庞大,可是比骑士要好瞄准多了。一千多杆火铳同时发威,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最重要的是打乱了冲击的阵型,本来拉开架势准备攻击绥德明军的满蒙联军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章京大人,右翼,右翼出现了上千骑兵,是那些人!”一个满身是血的蒙古千夫长冲过来禀报道。军中的士兵都不愿意提起明国新军这几个字,生怕会引起军队的恐慌,所以很多人都是用那些人来代替明国新军的称号,鳌拜当然知道千夫长想要说什么,作为大清国最年轻的巴牙喇章京,满洲巴图鲁,鳌拜也不是等闲之辈,至少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不是一般人,他知道,现在的局面,自己还是占有绝对的优势,三千巴牙喇和一万蒙古骑兵,而对方不过是一千多骑兵,而对面绥德城里出来的明军,鳌拜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这些人一看到满蒙联军就已经乱作一团,指望他们能跟自己作对是不可能的,吴堡一战还历历在目,这些明军普通士兵就是废物,巴牙喇只要一个冲击就能将他们拿下。既然如此,不如全军立刻杀向一千多天雄军骑兵,先灭了他们,可是他又有些犹豫不决,天雄军的骑兵已经到了,会不会步兵也埋伏在附近,若是只对付这一千多骑兵他还是有把握的,可若是跟天雄军主力决战,鳌拜是万万不可能做这个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