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俘虏兵就算是想在新任主子面前邀功,透露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豪格、鳌拜、土谢图等人也是满不在乎,因为一小股千余人的天雄军,不管他们摆在哪里,对十万满蒙骑兵来说又有什么影响?从大同破关以来,他们一路歼灭了大量的明军,几乎是碾压的态势,就算是侯世禄亲率的大同骑兵也是被一战全歼,区区千余人的天雄军又能把他们怎么样,更何况军中有不少参加过辽东大战的老兵心中还非常不服气,上次要不是青弋军介入,他们在辽东就已经灭了天雄军了,死伤了这么多族人,但是没吃下天雄军,大家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这一次皇太极也正是以这个作为激励士气的重要手段,打着复仇的旗号,鼓动八旗勇士们一鼓作气消灭天雄军。这一次入关从一开始就进行的很顺利,鳌拜的巴牙喇也是出尽了风头,这让土谢图有些不爽,加上鳌拜对土谢图颇为不敬,土谢图也存了跟鳌拜一较高下的心思,所以这一次的先锋军由鳌拜的三千巴牙喇和土谢图的七千精锐科尔沁骑兵构成,足足一万骑兵作为先锋,这也就是谢嗣峰他们目前看到的兵力。巴牙喇在出动哨骑查探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同样在警戒的天雄军骑兵,区区几个明军骑兵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便有巴牙喇小队擅自出击追击这六个骑兵,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巴牙喇军团都进入了追击状态,鳌拜知道之后更是将这一次作为了狩猎行动,这六个骑兵就是猎物,哪位勇士杀死一个猎物就能获得十两黄金,巴牙喇更是士气高涨,众人都是打马紧追不舍,土谢图当然不甘落后,给身后的科尔沁骑兵下达了同样的命令,结果这哪里像是打仗,这分明是一场围猎,一万骑兵穷追不舍,你追我赶,将六个天雄军骑兵当成了兔子。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不远处的东山高地上,有一支严阵以待的明军正用黑洞洞的铳口瞄准着他们。谢嗣峰有些紧张地注视着这些骑兵,千里镜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忽然谢嗣峰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打扮是?谢嗣峰死死的抓住千里镜,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建虏?这怎么可能?不仅是谢嗣峰发现了异常,所有拥有千里镜的军官都看见了巴牙喇那显著的纯白色棉甲,而旁边乱糟糟的兵马他们也非常熟悉,那不是草原兵马还能是谁,在这个榆林镇和大同镇的后方,西北的腹地,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建虏和北虏,这意味着什么,谢嗣峰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们是怎么打过来的?东面就是吴堡方向,若是这些满蒙大军从东方过来,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是从山西渡河而来,如果是这样,大同防线难道已经被打穿了?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满蒙联军既然突破了山西,不思劫掠,反而渡河进入陕西,这是为了什么,谢嗣峰不敢再想下去,长时间跟建虏打交道,他深知皇太极的性格,那不是一个盲目行动的主,每一次作战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更可怕的是,能突破大同的兵力绝对不在少数,他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只是对方的先锋部队而已。谢嗣峰猛地吼道:“他娘的,是建虏,兄弟们,咱们绝对不能将这些建虏放过去!”
不仅是谢嗣峰看见了这些建虏,全体军官都已经认识到面前的敌人并不是一直以来跟他们作战的闯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建虏会神兵天降出现在这个位置,但是众人都知道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到了陕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必须要在这里阻击建虏,只要将建虏挡在这里,就一定会打乱他们的计划。而且谢嗣峰何等聪明,他隐隐感觉到这次建虏的出击绝对不一般,不在相对富庶的山西进行劫掠,一反常态直接杀进陕西,肯定是冲着什么目标来的,让谢嗣峰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天雄军,因为天雄军是他们的老对手,不少八旗兵都死在天雄军的火铳之下,如果他们当中有将领执意要复仇,说不定会发动大军趁着天雄军正在跟闯军交战的当口从背后偷袭,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更不能让这些建虏从自己的阵地上过去,必须将他们牢牢拖在这里,最少要给天雄军主力争取时间。谢嗣峰并不知道情报军已经将消息告知了卢象升,卢象升正在组织兵马撤退,谢嗣峰按照自己的理解,如果从路程上来看,从他现在的位置到米脂战场,骑兵奔袭最多半天,自己的传令兵刚刚出发,卢象升的兵马又都是步兵,等接到消息再回撤怎么说也要两天。
在撤退方案这一点上,谢嗣峰跟卢象升倒是有着相同的看法,从北面突围显然是不可能的,从地形上看,米脂正好是位于无定河谷中央,两边都是山地,只有米脂横在从绥德通往榆林镇的官道上,既然是建虏从背后杀过来,若是没有闯军的情况下,卢象升最好的去处应该是穿过米脂,径直前往榆林镇,跟尤世威汇合,有榆林镇的边军和天雄军联手,凭借榆林镇坚城防守,应当是可以抵挡住满蒙大军的攻击的。可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米脂明明有李自成的大军驻扎,卢象升绝对不会冒险强攻米脂城,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强攻米脂城,稍有闪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卢象升绝对不会拿整个天雄军去做赌注,何况李自成还有数万大军在城内,这些老营兵和正兵的战斗意志远远强于城外的饥兵,米脂城又是他们的老巢,地形熟悉不说更是有誓死保卫米脂的决心,闯军上下将领也都知道他们已经是背水一战的态势,一旦战败,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下场都不会好,所以可想而知一旦战斗进入巷战之后,难度肯定会飙升,谁也不敢说天雄军能在一天之内结束战斗然后立刻北上,时间已经不允许,最稳妥的方案就是回撤,先回到绥德,凭借绥德城墙先挡住建虏的进攻。
这样一来时间就很好判断了,谢嗣峰无论如何要在东山高地拖住建虏两天,帮助卢象升进入绥德。可是这样一来谢嗣峰也知道,建虏肯定会用尽全力疯狂进攻东山高地,说不定他们全团都会战死在这里,谢嗣峰心里明白,若是万余马队,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若真的跟他猜想的一样,现在看到的只是建虏的先锋部队,那么后面的满蒙大军绝对不低于五万,区区一千多人还没有重炮,他们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可那又如何,他们是天雄军,是大明北地第一强军,他们虽然师从青弋军,但是每个战士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在对抗建虏的战场上,已经有无数的天雄军战士战死沙场,可是他们宁死不退,天雄军的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天雄军的精神永存,现在,谢嗣峰和全团将士将要誓死捍卫天雄军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