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凤嘴刀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跟老子上，老子今天就不信了，官兵到底多能打，老子们百战精锐还怕了他们不成！”身后的数千将士发出一声喊，纷纷跟着马永忠冲上去，他们举着盾牌高速推进。“火铳继续射击，火力不要间断。”在孙传庭和张孝纯的命令下，火铳手的射界虽然被自己发射出的白烟给遮蔽，但是他们依然朝着火焰和烟雾中射击，虽然看不清目标，不过弹药充足，盲射也没有什么问题。普通的明军作战一般会携带三十发铅弹，按照正常火器的射击速度，他们撑过一场战斗应该是没有问题，而且像是五雷神机这样的火器基本上在战场上就是一次性使用，因为敌人根本不可能给你装填的机会，不过孙传庭要求火铳手放慢节奏有序发射，所以五雷神机打五轮不成问题。明军在这边有序的施放火铳和箭矢，将一片片的闯军撂倒，大量的闯军正兵和饥兵也已经到达了孙传庭兵马的射击范围，本来集中攒射老营兵的火力立刻被分散到了各个方向，马永忠这边的压力得到了很大的减轻，但是饥兵和正兵就遭殃了，他们的防护能力比老营兵可要弱了很多，特别是饥兵，那是什么防护都没有，士兵们都穿着破旧的布衣作战，像是震天雷这样的爆炸性火器对他们的杀伤可谓是风卷残云一般，如果说破片只能杀伤十几步范围内的老营兵，那么如果是在饥兵的人群中爆炸，这样的威力就要翻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

有的鸟铳手甚至一个铳弹能打穿三个饥兵，本来饥兵的阵型就很密集，或者说根本就没什么阵型可言，饥兵本来就是老百姓组成的队伍，也许前一天他们还是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现在就要扛起自己的锄头铁锹对平时敬畏的不得了的官兵发起决死攻击，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对于官兵的弓箭和火器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闪避，反正就是跟着人群往前无脑冲锋，官兵甚至都不需要瞄准，随便施放一铳都能打倒一个饥兵，不断的有饥兵的胸口炸开血花，然后整个人翻滚着扑倒在地，身后冲锋的士兵一个不注意，踩到前面人的尸体，又接连着绊倒了一大片人，这些人基本上也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每一个饥兵扑倒，身后立刻就会涌上来无数双大脚，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扭曲，这是人在极度恐惧之中的本能反应，他们就像是没有思想的机器，只知道盲目的跟着人群冲锋，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有的人举着菜刀，甚至有的人只拿着木棍和石头就这样混乱的冲锋，然后被一片片的打倒炸翻，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继续往前。随着袁宗弟发起进攻，李来亨当然也不能躲在后面看热闹，他也策动剩下的六万饥兵向前推进，给袁宗弟支援，前面的人死伤无数，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惨状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压，有的士兵想掉头往回跑，可是哪里跑得掉，后面都是发了疯的人群，他们人挤人人推人，不断向官兵的阵营推进。左翼的正兵也没好到哪里去，跟老营兵和饥兵一样，也是一片片被炸翻在山坡上。“官兵！后面有官兵！”一个声音传来。

野猪峡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接到命令发起攻击的老营兵、正兵和饥兵跟已经越来越接近官兵的阵地，虽然孙传庭的军队展现了良好的军事素养还有充分的战斗技能，但是毕竟他们的军队也不过是普通地方部队中的精锐罢了，别说跟青弋军这样的天下强军，即便是跟卢象升的天雄军比起来也差了一大截，并且他们没有更多的远程武器，震天雷的威力虽然大，但是数量有限，卢象升要优先保证天雄军的供给，所以只能将多出来的部分匀给孙传庭的人马，这样一来孙传庭的士兵仅仅经过了一轮投掷，基本上就已经将所携带的震天雷全部用完，虽然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但是闯军多的就是人，特别是饥兵，无穷无尽就像是惊涛骇浪一般，席卷着一切向前冲锋。马永忠指挥的老营兵估计付出了两三千人的代价，他们是打头阵的部队，基本上孙传庭部的第一轮攻击全部招呼在马永忠这边，老营兵死一个人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何况是两三千人的损失，山谷上方的刘宗敏看了心都在滴血，恨不得一刀将马永忠这个莽夫砍了。马永忠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要想躲过这一劫就必须取得胜利，只要赢了，闯王便不会追究自己的罪责，所以马永忠大呼着带领人马朝着官兵继续冲锋，不得不说老营兵果然还是精锐，如果是一般的部队，恐怕在付出三成的伤亡之后已经作鸟兽散，但是老营兵依然是训练有素，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推进。

闯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不过是片刻的工夫，恐怕进攻的闯军已经留下了上万尸体，但是基本上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孙传庭的兵马不是青弋军，他们没有犀利的火铳来形成封锁线，敌人一旦突破震天雷和火铳弓箭组成的混合防线之后，孙传庭的人跟普通的明军差别也不是很大，马永忠高喊道：“弟兄们，官兵的震天雷用光了，现在就是咱们大展神威的时候，跟老子冲上去，砍了这些官兵的狗头！”“杀啊！”战场上浓浓的血腥气严重刺激了这些闯军士兵的神经，看见这么多兄弟倒在自己身前，说实在话，要说这些人不怕那是假的，但是好不容易冲过了官兵的火力封锁线，如果这个时候撤退，前面的兄弟岂不是白死了，而且在老营兵冲锋的带动下，军队的整体效应压过了个人感情中的害怕因素，饥兵和正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也是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拼命的往前冲，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是一个念头，只要是冲到这些官兵的近前，那就是双方肉搏的开始，依靠绝对的人数优势，官兵一定挡不住这样凶猛的冲击。

山头上的刘宗敏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眼看自己的部队就要贴上这些官兵了，总算前面的死伤没有白费，否则刘宗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闯王解释了，毕竟他是这次作战的主将，虽然马永忠没脑子，但是也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马永忠的头上，更何况马永忠跟了李自成这么些年，虽然比不上李过的地位，但是在老营兵中的地位也不低，刘宗敏初出茅庐，要是把马永忠得罪狠了，很可能会犯老营兵的众怒，那可就麻烦了。所以眼见马永忠带着人马贴了上去，刘宗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官兵也是愚蠢，这样的阵型虽然能防御远程武器，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根本不用闯军动手，官兵自己将自己给分割成了互不联系的上百个小块，如果说双方的兵力差不多，那么这样列阵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在闯军占了这么大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如此列阵就非常凶险，每一个百户都可能遭到数千甚至上万闯军的围攻，闯军完全可以用少部分兵力拖住其他的小阵，然后集中兵力攻击其中几个百户，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个个吃掉这些铁乌龟。山上令旗翻滚，刘宗敏指挥身边的掌旗兵发出一道道指令，但是比较被动的是，虽然营将千人长级别的将领都能看明白这些旗语的意思，但是再到下面的基层军官很多都看不懂，老营兵还好一些，正兵就已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而饥兵更是混乱不堪，即便千人长要求按照刘宗敏的指令行动，但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命令，战场上如此嘈杂，士兵们很多也听不见千人长的声音，大家都是一窝蜂的发起攻击，刘宗敏在上面再着急也只能干瞪眼，而就在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名报信兵从后山冲上来飞速来到了刘宗敏的面前，禀报后山发现官兵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