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胜负已定,流贼的后军完了。”战场一隅,卢象升收起了千里镜对身边的袁承志道。胜负他已经在镜头中看的非常清楚,天雄军几乎是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流贼进行了降维打击,对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接近不到距离天雄军三十步的距离内,一切都在三十步外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遍地的尸体,天雄军可以说不是在打仗,根本就是在杀戮,完成对流贼的杀戮。闯军什么时候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这种打法对基本以步兵为主的闯军来说就是人间地狱。卢象升叹了口气,“圣上当日说过,贼亦是赤子,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只不过被李自成这些人蛊惑,才犯下大错,天雄军杀戮过重,恐怕。。。”袁承志道:“大人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大都督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既然我们来了,那就要取得最大战果,将匪患彻底消除,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卢象升带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既然我们千里迢迢从辽东赶来,就要又快又狠的拔除这个插在大明心腹的钉子,然后赶回去,要不然辽东那边出了什么差池,本官真是难辞其咎了。”袁承志接话道:“大人,不如咱们乘胜追击吧,李自成的中军应该还没走多远,咱们若是急行军应该能赶上,直接灭了李自成岂不是大功告成?”袁承志有些兴奋的握了握拳头。
“不,承志,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这是战争,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后军只是闯军的杂牌,李自成的麾下才是精锐,不要小看流贼的智慧,贸然出击不一定是好事,何况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打了仗,咱们来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还是先跟孙巡抚、高监军、杨大人等人通气的好。”卢象升意味深长地说道。
袁承志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只从战场上的局势来看问题,卢象升虽然也想像袁承志这样纯粹,但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毕竟是当过大名府父母官的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已经许久,有时候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卢象升如此大张旗鼓的带领天雄军灭了闯军的后队,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陕西,他们的行踪也无法藏匿了,李自成会将他们看成巨大的威胁,一定会想尽办法消灭天雄军,而其他官兵各部也会以天雄军为主力,以卢象升对他们的了解,除了孙传庭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太可靠,如果是顺风仗他们可能会一起捡漏,如果局势不利像是贺人龙左良玉这种劣迹斑斑的军阀可不一定会出兵相救。所以卢象升一定要先去西安跟孙传庭和杨嗣昌见一面,最起码孙传庭此人还是值得信任的。袁承志何等聪明,毕竟是成康亲自调教出来的学生,也就是在经验方面还欠缺一点,但是在新军军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对于很多事情他也是一点就通,卢象升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不错,傅宗龙虽然身亡,但是卢象升也不算是这次作战的主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行动已经没有了主将,可卢象升是客兵,从品秩上来说他跟孙传庭没什么不同,但孙传庭才是正儿八经的山西巡抚,卢象升的兵马进来不去见孙传庭这说不过去。
而更重要的问题是,傅宗龙到来之后本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应该去西安解除杨嗣昌的职务,现在傅宗龙死了,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在下一封圣旨或者说下一个来接替的人出现之前,杨嗣昌依然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本来杨嗣昌已经准备好了卸任,可是事出突然,谁都不会想到傅宗龙会身亡,这样一来群龙无首之下,杨嗣昌只好在三边总督的位置上继续代理,那么卢象升就更要去西安拜见卢象升,外加还有一个高起潜在潼关,高起潜可是傅宗龙的监军,傅宗龙不在,高起潜的地位甚至比卢象升还要高半格,这样一来卢象升的军队就是再能打,还要受到各方的节制,所以天雄军更加不能轻敌冒进,只能按部就班稳扎稳打,且他们对流贼的战斗力并不完全了解,后军的战斗力代表不了什么,所以卢象升的意见老成持重,也是一个稳妥的办法。还有最后一点就是战俘怎么办,卢象升在千里镜中看的清楚,数万流贼被打散,虽然天雄军歼敌无数,但是从实际上看至少还有两三万饥兵活了下来,他卢象升不是白起,做不出那种坑杀降兵四十万的事情,所以只能是一个办法,将他们带回去交给陕西的地方官员,也就是孙传庭来处置,天雄军作为客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在陕西大开杀戒,尤其是屠戮降兵,更要慎之又慎。
袁承志拱手道:“大人,下官明白你的意思了。”卢象升点点头,袁承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大才。两人正在对话的时候,庚子已经拍马来报:“二位大人,骑兵幸不辱命,已经将流贼辎重火炮全部摧毁。现在正在围剿剩下的步兵。”卢象升点点头道:“好,庚子将军,对于投降的敌人,暂且留他们一命,我要将这些人带到西安府。”庚子抱拳道:“得令!”随后,卢象坤、钱明德等人相继派人来报,已经将流贼的主力部队击溃,将士们正在拦截流贼的散兵游勇,这些饥兵早就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双方的差距太过明显,很多没有见识的新加入的饥兵连火铳是什么都不知道,眼见对面的官兵就像在施放法术一般,手中的棍子冒出一股白烟,这边的人身上就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恐怖的场面早就将很多胆小的饥兵吓尿了裤子,天雄军的士兵们端着火铳,将大量的饥兵聚集在一起,这些饥兵也不敢跑,只要是在百步之内,敢跑的人都被天雄军的火铳直接打倒在地,以至于流贼给天雄军的火铳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追魂铳。闯军真是想打又打不过,想跑又跑不了,这些流贼饥兵毫无办法,只能按照天雄军士兵的要求,双手抱头蹲在一起,望着这些饥兵,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很多军官只是叹气,什么时候大明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因为官兵剿匪不力才被裹挟进了流贼的队伍,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想必他们也觉不愿意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吧。
钱明德满身硝烟的走到了卢象升的面前抱拳道:“大人,已经清点清楚了,这次咱们一共俘虏闯军约两万三千人,其中还有伤兵约五千人,除了少部分正兵和贼将的卫队以外,绝大部分都是流贼的饥兵,从各地收罗裹挟来的,基本上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听他们的口音,宁夏、甘肃、陕西、山西、甚至是河南都有涉足。请问如何处置?”早在去青弋军受训的时候,卢象升就听刘毅说过处理匪患的办法,如果是对于罪孽深重的匪徒,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留着他们,因为他们会是整个俘虏队伍中的不稳定因素。这一点卢象升倒是听进去了,他对钱明德说道:“普通的饥兵留下,积年老匪处理掉,你也在青弋军待过,应当明白我的意思。”钱明德面色一正,立刻抱拳道:“末将明白!”对于这些流贼,钱明德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跟一般的士兵军官不同,钱明德一直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当然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如果是他来做主,干脆就将这些流贼全部杀了,一了百了,但是卢象升毕竟是文官,跟钱明德的想法不一样,钱明德只能领命。很快,整齐的火铳声传来,这个声音袁承志当然是非常熟悉,跟青弋军的套路一样,通过普通士兵的指认将积年老匪全部挑出来进行铳决,天雄军显然也很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