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有些愕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能有如此魄力，果然是一棵好苗子啊。袁承志又道：“明天一早，请大人去帐外，这次过来，我们携带了大量的武器装备，明天就可以给天雄军换装，有了这些武器，相信天雄军的战斗力又能提升一个档次。今晚我就不再打扰大人休息了，将士们需要休息，作为领导者，大人更需要休息，这样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跟流贼周旋。”袁承志说完，对卢象升抱了抱拳，便退出了大帐，卢象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袁督师，你看见了吗，你的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了，将来继承你的衣钵恐怕不是问题。”
“全体集合！”嘟嘟嘟，剧烈的哨声在营地中响起，昨晚天雄军到达之后，他们也用随军携带的帐篷在扬州商会和青弋军的营地旁边扎下了更大的营盘，两部分的大营连接在一起，韩城附近也有了万军囤积的气势，天刚蒙蒙亮，钱明德便已经披挂整齐站在了天雄军营地的中央空地上，吹起了哨子，身边站着的是天雄军的团级以上将领，卢象坤、卢象观等人都在列，卢象升跟钱明德并肩站在一起，而谢嗣峰等人则是站在最后排。出早操是天雄军早已养成的习惯，行军的途中因为时间关系自然不可能坚持这一条律令，但是一旦行军停止安营扎寨，天雄军就要立刻恢复出早操的制度，精气神是一支军队必须要保有的东西，而军纪更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出早操就是要让士兵们随时处在战备状态，只有这样，将士们才能不放松警惕，随时迎战强大的敌人。
咔嚓咔嚓，整齐的跑步声不断传来，哨音响起的时候，营帐中的士兵们便翻身坐起，开始穿衣披甲，纵使昨晚喝的再多，这种听到哨音就立刻起床的习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就算是士兵们脑子不清醒，手上的动作也是依然不停，很快，他们在同袍的帮助下互相检查自己是否已经穿戴整齐，然后在各自小旗官的带领下出营帐，在营帐门口集合，再由总旗官带队奔向空地，一队队的天雄军官兵肩上扛着火铳长枪，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来到了将领们的面前，在最后一名士兵到达之前，前面的所有人都要原地踏步，这是铁的纪律。
青弋军这边自然已经是见怪不怪，对于他们来说，天雄军这些也只能算是小儿科，青弋军的纪律比天雄军还要严格的多。但是对于扬州商会的人来说那可是不得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么早就起床，听到哨音的商会人员一个个都是连滚带爬的冲出帐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营地中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呢，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天雄军出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熊翼也是披着一件披风走出了帐篷，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本以为大都督手下已经是全大明最精锐的兵马了，没想到在北地竟然还有一支不逊色于青弋军的兵马，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跟青弋军没什么区别，真是厉害啊。”这就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作为商人熊翼自然不懂军队里面的事务，在他看来，这支军队能做到跟青弋军一样这么早出早操，且队形整齐军纪严整，这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强军了。袁承志那边也已经是披挂整齐，六百卫队在袁承志的带领下向天雄军的驻地汇合。
“一团集合完毕！二团集合完毕！三团。。。”临时大校场上，团长们面对着卢象升，站成一排，当他们的部下到达完毕之后，班长向排长汇报，排长向连长汇报，连长向团长汇报，确保所有的天雄军士兵全部到齐。团长们依次报告着自己的团人员到达的情况，卢象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天雄军的精气神很充足，并没有因为昨夜饮酒而耽误事，士兵们对于军纪的贯彻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袁承志等人在天雄军集结完毕之前就已经跑步赶到了大校场，现在他们单独列成一支队伍，袁承志则站在卢象升的身边，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天雄军的全貌，从理论上来说，天雄军自组建之日起就受到青弋军的影响，可以说不论是人员编制还是训练操典基本上都是照搬了青弋军的套路，卢象升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既然前面有现成的榜样，那为何不直接拿来用？最起码从袁承志的角度来看，天雄军的精神面貌还是很不错的，且不说战力如何，光是这番气势已经不输于青弋军。
卢象升朝钱明德使了个眼色，钱明德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吼道：“稍息！”哗啦，“立正！”哗啦。天雄军将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不愧是北地强军。钱明德转身抱拳道：“启禀巡抚大人，天雄军十个团全员到齐，应到一万两千人，实到一万两千人，请您训话！”卢象升压了压手，钱明德便退到了一旁。卢象升清了清嗓子，面向将士们道：“天雄军的将士们！你们已经踏上了陕西的土地，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出发之前你们就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作战目标是什么，闯贼目前仍在陕西肆虐，昨日我们收到最新情报，前期入陕的傅宗龙傅大人已经兵败身亡，同时，闯王高迎祥也被孙传庭大人击杀，这样看来，流贼和官兵的交战结果基本上是扯平了。”卢象升说出这一句，下面的将士们立刻露出了万分惊讶的神情，随即便有嗡嗡的声音传来，谁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出征的路上，陕西竟然发生了这样重大的变化。卢象升又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内心有很多疑问，也非常震惊。但是作为军人，我们不应该有那么多问题，我作为你们的统领，有些事情我不会瞒着你们，你们要知道的是，前方的路已经愈发难走，尚书大人随行的两万官兵已经被流贼全部歼灭，孙大人的兵马现在就在西安城内，目前的局面，匪首虽死，但李自成做了接班人，现在他已经收拢了至少二十万兵马围住了西安，下一步，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这股人多势众的闯军。而我们的援兵只有高监军的兵马，援兵数量稀少，恐怕接下来的仗就要靠我们自己了。”
卢象升这么一说，众人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倒不是说天雄军的将士们怕了流贼，他们可是在关外跟建虏硬碰硬的军队，流贼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建虏，可是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很多中下级军官都担心流贼的人海战术，并且这些军官很多都经过青弋军的培训，多少都有一些大局意识，他们敏锐的意识到，在陕西作战，那些流民说不定内心里都支持闯军，他们没有人和，可以说处处都存在着危险。卢象升没有把形势说的太严峻，也是不想影响军队的军心士气。卢象升一直在观察着将士们脸上的表情变化，他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肯定有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了前路的艰难，果然，他看见了很多连排长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些不自然的神色，他知道，这些军官的内心已经受到了触动。他随即话锋一转道：“本官明白你们很多人心中都存在疑虑，我们只有十个团一万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数量众多的流贼正面作战，最重要的是，流贼的后背兵源数量巨大，也许等到我们到了西安城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增长到二十五万或者三十万也不一定，反正遍地流民，流贼的饥兵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你们也不要气馁，我们也不是一点助力都没有，比如这一次，南直隶新军就给咱们带来了大量的武器弹药铠甲装备，相信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