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喀尔喀的士兵们将箭支插在地上,方便随时取用,而操纵投石机的士兵也已经各就各位,准备作战,不难看出将士们有些紧张,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这种作战规模对于任何一个草原部落来说都是一场国战。兴都汗知道,五十里的平坦草原对于一人双马的骑兵来说所用的时间极短,并且为了给对手施加压力,往往草原军队在出征的时候都会选出一部分精锐的前锋部队给他们配备最精良的装备提前前往对方营地进行骚扰作战,如果兴都汗所料不错,一两个时辰内,林丹汗的军队必到。兴都汗登上了瞭望台,从瞭望台的顶端俯视整个营地,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两万正兵已经按照事前的布置各就各位,就连新征召的士兵也跟在这些老兵后面做好后勤和预备队的工作,因为事出突然,林丹汗并没有来得及召回四散在各地的一些巡逻队和运粮队,并且放出去的斥候也全部被歼灭,一万新兵到达王帐的也只有六七千人,所以实际上算一下,他目前手头可用的兵力大约只有两万五千人,林丹汗可是带了十万大军前来,四比一,能否坚持到漠东蒙古的军队来援兴都汗心里是真的没有底。
在草原上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大山的阻隔和遮挡,像是海面上那种海天一线的景色一般,草原跟蓝天也会连成一条线,兴都汗可没有像是新军千里镜那样的装备,只能凭借肉眼注视远方的动静。忽然,他好像看见了在草原跟蓝天的交界处,隐隐约约有黑点出现,黑点不断增加,越来越多。兴都汗有些不确定的问身边的卫士道:“你们看见那边的动静了吗?”卫士们比兴都汗年轻,视力自然要比他好,其实已经有几个侍卫看见了前方的异常,只是兴都汗不发话,谁都不敢乱嚼舌根,大战在即,扰乱军心是个什么罪名,这些侍卫的心里都清楚。听到兴都汗发问,侍卫长答道:“大汗,大伙都看见了,那边好像有不少人马出现。”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在草原上出现的黑点,不是士兵还能是什么。兴都汗一下子扶住垛口,他伸头极力眺望着远方,好像想要看穿到底有多少人马到了王帐大营。侍卫们望见大汗紧张的样子,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多说一句。
“王子殿下,你看,那边就是兴都汗的王帐了。”兴都汗没有看错,在地平线上出现的军队正是林丹汗的前锋部队,这次林丹汗和鲁特汗的联军破釜沉舟,连放在家里的守卫部队都被全部带出,整整凑齐了十万大军,林丹汗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平定整个草原。正如兴都汗所预料的那样,联军既然是大举出动,按照草原的习惯,他们挑选了一支由精兵组成的前锋部队,一共有一万人马,林丹汗让自己的儿子额哲做主将,颜合扎上次跟额哲配合的不错,所以这一次能继续有幸做额哲的副将,两人一起率领一万精兵马不停蹄飞速急进,以最快速度到达兴都汗的王帐。林丹汗的本意是他已经派出前期的清剿部队将兴都汗的斥候全部消灭,虽然有一些漏网之鱼,但是他们不一定能及时将消息传回兴都汗的王帐,如果额哲的部队速度能快一些,说不定能打兴都汗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的防御线还没有稳固,即便不能立刻打进王帐去,也可以消灭一部分兴都汗的有生力量,林丹汗明白,兴都汗的人马最多只有三万,况且被消灭了上千斥候,还有很多新兵不一定能迅速到位,估计可战之兵应当在两万五千人左右,若是额哲能吃掉他们五千人,兴都汗的防线将会松动,给自己大军的到来争取时间的同时,也降低了攻击王帐的难度。
精兵之所以能称为精兵,正是因为他们的战斗意志,战斗技能,体力精力要比一般的士兵强出很多,所以长途奔袭五十里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一万人配备的战马也是精挑细选,外喀尔喀的战马优良,鲁特汗特地献出了五千匹良马配置给前锋部队,额哲率领这一万精兵可谓是意气风发,颇有当年父汗领兵三万攻打大明的感觉。听见颜合扎的话,额哲头也不回的说道:“好,不管兴都汗的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那就要发动一轮进攻,让他们看看我们联军勇士的战斗力!”这一万精兵当中有两千鲁特汗的卫队,剩下的都是察哈尔的精锐勇士,双方为了拼凑这支部队也是煞费苦心,交给额哲率领,林丹汗也是有意培养额哲,希望在战场上能给额哲带来更高的威望,为以后的接班做准备。先锋骑兵距离兴都汗王帐越来越近,额哲一眼就看见了高高耸立在营地中的瞭望台。他马鞭一指道:“那是什么?”颜合扎打起手帘看了看,“想必应该是兴都汗的瞭望台,如果在这座高台上指挥战斗,整个战场的情况都能尽收眼底。”额哲冷哼一声道:“哼,我倒是觉得兴都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让他在那座高台上看着他的部落是如何覆灭的吧。跟我冲!驾!”额哲猛地一抽马鞭,胯下万里挑一的宝马一下子蹿了出去,身后万骑景从,先锋骑兵身上装备的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光芒。
轰隆轰隆,数万只马蹄敲打着地面,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击在内喀尔喀守军的心头,有些年轻的士兵惊呼起来,“来了!他们来了!”额哲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一万士兵黑压压的在平原上展开,他们加速冲刺,给营地中的守军带来巨大的压力,兴都汗咬紧牙关,他分明看见这支部队竟然全员装备铁甲,要知道,林丹汗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意味着他的攻击决心已经到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地步,要知道草原士兵的披甲率极低,林丹汗能发放这么多铁甲就说明他已经把压箱底的金银财宝给全部拿出来了,他是放手一搏破釜沉舟,如果失败,不仅是他林丹汗,整个察哈尔都将退出历史舞台。兴都汗身边的几个掌旗兵对下面的守军不断发出信号,那是在测算察哈尔军队跟他们大营的距离,其实在草原上想要测算距离比较简单,只需要找一些参照物或者人为设置一些参照物就可以了,比如内喀尔喀的军队就在草原上种下了一些零星的树木或者是将某一块地区的草拔出,露出光秃秃的地面,以此来作为参照物,从额哲的视角来看,可能不会留意,但是从瞭望台俯视的话,草原上的参照物就会一览无余。掌旗兵举起手中的红旗,一线指挥的两个鄂托克首领同时得到了身边卫士的提醒,“敌军进入五里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