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考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林丹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怎么额哲回来的这么快,在林丹汗的预想中,鲁特汗必然不会那么轻易松口,双方肯定会进行一轮拉锯战,可是没想到额哲竟然这么快返回,难道是没有谈成?不应该啊?自己开出的条件如此具有诱惑力,鲁特汗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快拒绝。带着疑惑,他对帐外喊道:“让额哲来见本汗。”不一会,大帐的门帘被掀开,满面红光的额哲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他一边喊道:“父汗!父汗!儿子幸不辱命,跟鲁特汗谈的事情,成了!”林丹汗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迎上去抓住额哲的胳膊摇晃道:“太好了,父汗就知道你一定能成,跟父汗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汗还以为你和颜合扎要跟他们拉锯一番呢?”额哲摇摇头道:“父汗,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基本上我们开出条件之后,外喀尔喀五个鄂托克的首领一致同意了这个方案,看来他们对土地和名望的渴望也不比我们差,只不过因为实力不济,多年来压抑了心中的这个想法罢了,现在由我们挑头,他们自然愿意跟进。鲁特汗对于父汗提出的条件也非常感兴趣,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林丹汗击掌道:“太好了,本以为两家原来是敌对关系,这件事情必定不容易谈下来,没想到鲁特汗这小子还有几分眼光,他能这么想就对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跟在咱们后面捡好处的事情,傻子才不干。”眼见儿子额哲还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林丹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额哲,还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多年以后,察哈尔就是你的了,现在你跟在父汗的身后,总有一天你还是要走到台前的。”额哲已经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信任,是啊,多年后自己就会登基成为大汗,如果说这次林丹汗的计划成功,等于是在自己上位之前将江山全部打了下来,这样的恩赐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额哲对林丹汗道:“父汗,是这样,有一位朋友想要见见父汗,希望能跟父汗坐下来聊一聊。”林丹汗一愣,有一位朋友?什么朋友?自己怎么从来没听额哲提起过?额哲解释道:“父汗不要误会,是这次跟我们的队伍一起回来的朋友,鲁特汗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特地给我们增派了一些侍卫。”林丹汗更是奇怪,他在外喀尔喀可没什么朋友,不过既然儿子这么说了,想必应该是一个幌子罢了,也许是鲁特汗的使者也说不定,“那好吧,就请他进来吧。”林丹汗摆摆手道。
额哲转身出了大帐,不一会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大帐,那人穿着斗篷,面孔隐藏在斗篷的帽子之下,大帐中的灯光并不算特别明亮,一时间林丹汗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但是有一点他清楚,在外喀尔喀他肯定没有什么熟人,这么多年两家的关系也不好,基本没有什么走动和来往,既然没有,何来的朋友。“额哲,这位是?”林丹汗指指额哲身后的人道。额哲没有答话,那人却将斗篷给摘了下来,借着光线,林丹汗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一时间竟然感觉到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林丹汗脑子飞快的运转,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难道自己在外喀尔喀真的有什么朋友不成?“这位使者,你的面相本汗非常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恕本汗冒昧,请问使者尊姓大名?”林丹汗客气的说道。“呵呵,林丹老哥,看来你真的老了,记性有些差了,你虽然不记得我的名字,但是对你,我的印象却非常深刻,那年的那达慕大会,你可是一个人喝了整整十八碗马奶酒啊。”来人笑道。
林丹汗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这个声音,这个笑容,还有来人一口就说出了林丹汗当年的酒量,这个人是,这个人是,“你,你,你是鲁特!”林丹汗脑中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浮现出来,那年的那达慕大会,草原各部都前来参加大会,并且派出了各部落当中有名的勇士来参加摔跤比赛,各家的首领都坐在一起饮酒,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场中的比赛,自己的身边坐着的就是一个比自己大概年轻十岁的小伙子,他记得很清楚,小伙子的酒量非常好,一口气喝了几大碗马奶酒,林丹汗也是个喜欢饮酒的蒙古汉子,酒量也很大,棋逢对手往往是让人高兴的,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这么能喝,他有意识的跟这个小伙子斗起了酒,结果他越喝越多,最后足足喝下了十八碗马奶酒,将小伙子喝的烂醉如泥,事后他才知道这个小伙子就是外喀尔喀的王子鲁特,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了,鲁特也变成了一个四旬的中年人,但是他的声音和表情还是那样,特别是他的笑容,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可是鲁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外喀尔喀的大汗,怎么能以身犯险,对于外喀尔喀来说,察哈尔并不是他们的朋友。
林丹汗对于鲁特汗亲自到来显得非常诧异,事先他并没有料到鲁特汗竟然会出现在他的大帐中,况且,鲁特汗相当于整个外喀尔喀的王,他从外喀尔喀失踪,难道下面人就不会打听他的去向吗?林丹汗问额哲道:“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额哲正准备答话,一边的鲁特汗说道:“林丹汗,你就不要再怪罪王子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要求派兵护送王子殿下回到察哈尔,也是我故意隐藏身份混在了卫兵当中,并且当晚的晚宴我佯装喝醉,然后第二天通知大家说我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休息几天,这不就把时间挤出来了吗?当然,部族内的事情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额哲恍然大悟,当日拉扎布一定是得到了鲁特汗的吩咐,晚上配合鲁特汗在晚宴上演了一出戏而已,鲁特汗离开部落,拉扎布怎么会不知道,不用说,这些天外喀尔喀的大小事务一定是拉扎布在代理。那日自己离开外喀尔喀的时候,鲁特汗就借口昨晚喝多了没来送别,是拉扎布带人前来,然后就宣布了大汗的决定,说是给自己增加一些卫士,出发的时候自己还没在意,等到出了外喀尔喀的范围,鲁特汗才找到自己揭露了他的身份。起初额哲自然是惊讶万分,可他毕竟也是个年轻人,对于鲁特汗的这种行为不仅不反对,反而有些崇拜,这才是性情中人。所以也就接受了鲁特汗的意见,等他回去之后就引见鲁特汗跟林丹汗会面。
眼见父汗的面色不虞,额哲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鲁特汗给他解了围,鲁特努了努嘴对林丹汗说道:“林丹汗,我长途跋涉来到你的营地,难道让我这样傻站着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林丹汗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这个记性,竟然忘了还有贵客在场,实在是失敬失敬,额哲,你去外面亲自煮茶,给鲁特汗端过来,另外屏退左右,既然鲁特汗来了,本汗要跟他密谈一番,记得准备一些美食,我要给鲁特汗接风洗尘。”额哲如蒙大赦,躬身对父亲道:“是,父汗。”然后转身掀开门帘走出了大帐。林丹汗一边请鲁特汗坐下,一边脑子飞速运转,预演着接下来跟鲁特的对话。虽然鲁特是不速之客,但是有一点他说的对,不速之客也是客人,既然人家大老远的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如果不招待一番岂不是失了礼节。“呵呵,鲁特汗,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过来,别的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请你尝尝我们察哈尔部的牦牛肉,我承认,你们外喀尔喀的小羊肉非常好吃,可是牦牛肉却是不多见,这可是青海的牦牛肉,烤起来非常香,本汗将会亲自为你切肉,以示本汗的尊敬。”林丹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