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不敢打搅多尔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多尔衮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抄起放在桌案上的酒壶,狠狠的将其砸向地面,哗啦一声,陶瓷酒壶被砸的粉碎,多尔衮双手用力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打翻在地,他大声对着屋顶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的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他不敢相信那人说的话,可是他知道,这一定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眷顾大金国,为什么大金国在高丽都能碰见那支魔鬼军团,为什么这支明国的新军会出现在高丽,多尔衮不住的问上天,他想不通,这每一环他都想不通,甚至不觉得这些事情会发生在高丽的土地上,这些新军是疯了吗?多尔衮不认为刘毅是经过了大明皇帝的同意才出兵来到高丽,相反,这极有可能是他的自作主张,他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包括大明皇帝自己也很忌讳刘毅不听号令的行为。可是刘毅为什么要领兵来到高丽,没有理由啊,如果说他们是针对金兵应该不太可能,多尔衮不认为他们出兵高丽的消息会被新军得知,新军远在南直隶怎么会如此关注金国的情况,或者说他们是如何得知金国国内的兵力部署的呢?即便是新军有这样的手段得知关于金国国内军队行进动向的消息,但是他们又是如何做到运兵调兵将大军部署在高丽的,又是如何能算准时间正好在王京堵截阿济格的队伍?这一切的一切多尔衮都想不明白,所以他认为这只能是一种巧合,因为明国朝廷和刘毅的对立,导致刘毅的发展空间受到了限制,在多尔衮眼里,刘毅不过是大明国内的一个大军阀罢了,只不过是实力非常强大的军阀,所以刘毅想要有更多的军队更多的装备他就需要更多的人口,而更多的人口只能通过占领更多的土地来获得,本质上刘毅跟皇太极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能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那么如果大明境内的条件不能满足刘毅的需求,他将目光投向海外也就成了一种必然,而在海外,也就是高丽有着非常好的条件,在这一点上,刘毅的眼光倒是跟皇太极不谋而合。
多尔衮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传令兵看了看多尔衮,知道多尔衮一定是想自己静一静,他便和多尔衮的卫士一起施礼退下了。
“我不会逃避责任,我自己回去会向大汗请罪,这么多勇士因为我的指挥失误而丧失性命,对金国的国力和军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阿济格将会辞去南征统领和正白旗旗主的职位,听凭大汗发落治罪。”平壤城内行宫,阿济格坐在了原来多尔衮的位置上,多尔衮和众位旗主站在他的下首,多尔衮得到消息之后不久,败兵就陆续在平壤城集结,当然阿济格也和败兵一起回来了,多铎不敢在开城留守,生怕对方会有追兵,所以只在开城附近布下了一些暗哨就和主力部队一起撤退了,开城的城防已经被金兵破坏殆尽,即便他们想在开城一带固守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城防,已经吃了新军无数次大亏的金兵也知道在野战中他们绝无胜算,如果可以退到平壤,凭借平壤坚固的城防抵抗应该还有守住的可能,所以现在的金兵全线收缩,以平壤为前沿,全军驻扎在平壤城附近,仅仅将黄海道和咸镜道还有平壤北部的地区收入囊中,这跟他们出兵想要达成的效果差距颇大,仅仅占领了一半不到的高丽土地,虽然阿济格和金兵们不知道目前平壤到王京的中间地带处于真空状态,明军和高丽军队也没有跨过汉江进行追击,但是要让他们再次深入汉江流域阿济格目前是没这个胆子了。
阿济格这么说,多尔衮等人都不知道如何接话,其他的旗主自然是没资格说话,都是败军之将,既然阿济格已经表了态,就意味着阿济格准备自己在皇太极面前承担大部分的罪责,可是随同阿济格一起南征的将领谁又敢说自己没有责任呢,即便是留在后方的多尔衮,虽然将后方肃清,并且还收编了一万多高丽军队,应该算是大功一件,可是跟南征大军的整体失败比起来,这点功劳也就微不足道了,并且多尔衮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参加战斗的将领,这时候如果说话,难免会让人生出落井下石之感,这些人回去各个都要倒霉,除了多尔衮可以置身事外,而且济尔哈朗,莽德格类这些人精已经隐隐感觉到,阿济格退下去之后,恐怕南征大军的领头羊还就要落在这个多尔衮身上了。
“多尔衮,你有什么看法吗?”多尔衮正在细细品味阿济格的话,没想到阿济格见众人不答话,竟然开口点了多尔衮的名,他知道,目前任何人说话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唯独这个多尔衮可以说上两句,领罪是必然的,但是目前阿济格最重要的任务还不是领罪,而是要将高丽的局势稳定住,最起码现有的地盘不能再丢了,而且要制定合理的防守方案,怎样把握住现在的土地才是阿济格的根本任务,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领兵能力,虽然碰到明军是一个偶然事件,可是阿济格的领导责任是推脱不了的,他不止一次的暗暗后悔,若是自己能多派出细作斥候进行侦查,若是能打入高丽朝廷内部,将王京城内的消息送出来,若是自己能多留下一些兵马防守浮桥,若是自己能在遭受城头炮火的打击之后及时收兵再做准备,今天的情况完全可以避免,当然,世上没有后悔药,结局已经形成,阿济格现在只能尽力去补救,所以现在他特别想知道多尔衮的想法,看多尔衮在后方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肯定多尔衮的领兵能力成熟了很多,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多尔衮猛然听见阿济格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看左右,见大家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面,多尔衮暗骂一声老狐狸,这些个旗主内心都怀着自己的小九九,现在局势不利,阿济格肯定是跑不了了,就算是皇太极再喜欢阿济格,阿济格这个领兵不力的责任还是必须承担,否则不足以服众。而剩下的这些旗主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看看怎样逃脱罪责,或者说让自己的罪责轻一些。这些旗主虽然低着头,但是耳朵都是竖起来的,他们都想听听多尔衮有什么高见。多尔衮硬着头皮躬身道:“阿济格贝勒,在我发表我的见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阿济格贝勒。”阿济格一愣,这个多尔衮,明明是自己询问他有何良策,怎么现在反过来是他来提问自己了。但是阿济格现在气短,不可能跟多尔衮计较,他点点头道:“你说吧。”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但是对于阿济格贝勒来说也很难回答,不过若是征求我的意见,恐怕我要知道一些真实的信息,我想问阿济格贝勒,这一次我们的损失情况究竟如何?”多尔衮语惊四座,要知道这个问题可以算是非常犀利了,也是现在阿济格的痛点,阿济格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跟皇太极交代,但是现在多尔衮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虽然跟随阿济格出征的将领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敢抬头看阿济格一眼,他们都知道多尔衮的这个问题将会让阿济格无比尴尬。而这也确实不能责怪多尔衮,对于前方的损失多尔衮真的是不清楚,他在后方作战,阿济格的败兵回来之后紧接着就召开了军事会议,路上多铎也不可能派人去清点各旗的损失,这个数字应该只有阿济格自己知道。
阿济格盯着多尔衮看了半天,叹息道:“哎!这个问题即便是你不问,我也要跟大汗如实禀报,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固定的数字,我也不可能造假。我正白旗出兵五个甲喇,经过王京一战折损过半,特别是有一个完整的甲喇被全歼在王京城下,目前我的部众只剩下了出征前的一半不到。镶蓝旗此次所受的损失最小,莽德格类保全军队算是有功,并且保住了汉江浮桥,否则咱们一个人都回不来,他们的损失应当在死伤一个甲喇左右。”阿济格看向莽德格类,莽德格类立刻上前一步道:“多尔衮贝勒,阿济格贝勒说的基本准确,镶蓝旗部众损失当在一个甲喇上下。大部分建制完整。”多尔衮点了点头,阿济格接着说道:“济尔哈朗的正蓝旗损失可能比我的正白旗还要大,毕竟他们是攻山的主力,南汉山城内的明军给予我们两个旗重大杀伤,当然冲在最前面的正蓝旗首当其中,受到的损失巨大。”济尔哈朗一脸的愁眉不展,确实如阿济格所说,正蓝旗的军队损失非常惨重,至少被消灭了三个甲喇的兵力,剩下的人也是人人带伤,恐怕短时间内正蓝旗都不可能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