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跟张献忠的距离至少已经拉到了两三百步远,如果用肉眼看去,张献忠此刻就是一个小黑点,只有用千里镜才能望见他的身形,戊戌当然知道罗河边有个小渔村,若是张献忠抢先一步进去,只要他上了船,自己再要追难度可就大了,不是他们不会划船,而是张献忠一旦先上了岸,他的战马马速快,对岸庐州府的地形也复杂,那就真是龙归大海,想找都很难了。况且将军严令不能出界,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罗河西岸截住他。
哒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直接从戊戌身边略过,戊戌一时间晃了眼,这是什么情况?待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刘毅!“将军!”戊戌脱口而出,不错,此人正是刘毅,方才戊戌派人支援亲兵队,刘毅才能让庚子带一个总旗的兵马跟随他脱离战场,参与追击。刘毅几乎是一眼就判断出了张献忠的方位,很明显,人少的那一拨速度更快,精锐程度更高,那一定是张献忠的卫队,而人多的那一拨不过是他放出的烟雾弹罢了。所以刘毅几乎是头也不回的一马当先追了出去,赤电驹的马速怎能是普通战马可比,全力冲刺的状态下说是一道闪电也不为过。庚子他们被甩出去老远,刘毅一人紧追张献忠不放。正好经过了戊戌的大队人马身边,所以戊戌才会大吃一惊。
张献忠只听见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见平原上一道红色闪电紧追不舍。张献忠大惊失色,这!这官军大将的战马竟然比自己胯下神驹还要厉害的多。眼见就要到河边,张献忠全力加速,可是他的坐骑极限速度就在那里,跑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已经是精疲力竭。刘毅轻轻伏在赤电驹的背上,对赤电驹说道:“老伙计,今天靠你了!”神驹的神奇就在于它通人性,刘毅话刚出口,赤电驹就仿佛心领神会一般,陡然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限。瞬间就窜到了张献忠的身后,张献忠眼看着就要到河边,只觉得身后劲风一闪,背上一阵剧痛,在摔下马前,他的想法是,方才要是不将铠甲脱下就好了。刘毅一招横扫千军,将手中的神威烈水枪化枪为棍,直接将张献忠给扫下了马。张献忠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前停住,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他仰面倒在地上,胸前传来剧痛,张献忠知道,这是肋骨断了。没想到自己英雄一世,到头来竟然如此狼狈。赤电驹缓缓减速,在张献忠面前停下,刘毅的枪尖指着张献忠的胸膛。身后的骑兵终于赶到,戊戌下令形成包围圈,将刘毅和张献忠二人包围在中间,无数杆手铳对准了张献忠,只要他有一点异动,立刻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张献忠躺在地上放声狂笑起来,可是断裂的肋骨刺进了肺部,让他不住的咳血,刘毅依然是冰冷的看着他。张献忠背靠着巨石,用手撑着石壁,艰难的站了起来,刘毅收起了大枪,就那样盯着他。张献忠用仅能刘毅听见的声音说道:“想必你就是刘毅吧。”
刘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张献忠摇了摇头道:“原以为朝廷新军的将领怎么说应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却万万想不到这么年轻,新军的实力本王算是领教了,没想到朝廷竟然还有如此强军隐藏在南直隶,是本王走眼了。”张献忠这句倒是真心话,他真的没有想到朝廷新军的实力竟然这么强。“嘿嘿,不过,不过依我看,你这小子最后恐怕也是不得好死的命,一个卫的编制竟然能变出这么多兵马,本王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什么南直隶各处的兵马会剿,他们都是你的人,要不然作战不可能如此训练有素,这意味着什么,你以为朝廷是傻子,会眼睁睁看着你麾下多出这么多人?”
“所以呢?那又如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手下兵马早已有数万之多,今天在这里的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刘毅淡淡的说道,在他眼中,张献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张献忠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刘毅竟然能如此毫不忌讳的说出这番话,他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献忠忽然狂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简直难以置信,对面的这个新军指挥使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张献忠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庚子举起火铳,上前两步。身后跟着十几名亲兵,刘毅回头猛然瞪了庚子一眼道:“你们都退下,我要跟这个所谓的大西王单独聊聊。”庚子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此贼凶悍。”“退回去,他伤不了我。”刘毅挥挥手道。庚子只能带着人后退,给刘毅留下和张献忠交流的空间。
“你不用笑的这么夸张,我既然能将这些话告诉你,你应该明白的。”刘毅轻轻的摇头说道。对于张献忠,刘毅心中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只不过是因为张献忠的名气实在是太大,毕竟是明末的风云人物,其实从历史影响来说,可能张献忠还要排在李自成之上,毕竟李自成虽然是攻入北京的人,但是大顺政权存在的时间太短暂,在南明时期几乎没有任何建树。而张献忠不一样,张献忠自己入川虽然是名声败坏,但是他的几个义子都成为了抗清的中坚力量,大西军也从流贼转变成了英雄,这都是张献忠种下的因。刘毅今日已经将大西军全部歼灭,并且将张献忠本人逼到了绝路,他感觉有些不真实,威名赫赫的大西军就这样完了,这就注定了他们不会在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大西军只是一个已经逝去的名词罢了。
张献忠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当然明白刘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当自己是一个死人,所以才敢将心底的秘密告诉自己。张献忠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让人有一些不敢相信的将领,大明的新军如何就会被这样的人掌握。这只能怪张献忠孤陋寡闻,对大明新军一点没有了解。若是他知道,新军恐怖的战绩,还有这支部队建军的历程,恐怕他会后悔当初作出攻入安庆卫的决定。
“哼,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我张献忠今天落到了你的手上,我不甘心,可是你赢了,这是事实,我也没想过能活着出去,不过,我并不看好你,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即便你有野心,那你也充其量是左良玉那样的军阀罢了,我张献忠的大西军不敢说多么厉害,但是咱们是义军,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朝廷腐败,西北一带早就是民不聊生,其实不仅仅是西北,咱老子打入中原,情况也差不多,不是有句古诗,叫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依我看,全大明都是这个样子,你以为百姓都是绵羊,哼!活不下去了就会造反,今天我张献忠死了,明天还会有王献忠,李献忠站出来,你得意一时但是不会得意一世,终有一天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张献忠恶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