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呵呵一笑,“哈哈,贤弟哪里的话,距离将军回来还有些时日,反正上面给贤弟的任务是当面传旨,将军没有回来之前,贤弟且宽心住在太平府便是,最近我也没有什么公务,军队都在外面打仗,太平府就剩下些卫兵,就城上那些,你也看到了,其他几个安庆卫的城池也就每个留下个一两百人守城,大军都被将军带走了,我自然是清闲了一些。”史可法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一些信息,冯宝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端起茶杯,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几天前,当日崇祯密令曹化淳调集东厂精干前往南直隶密查新军的时候,在京师的情报军其实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还要从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说起,情报军自然弄不到在养心殿里发生的事情的情报,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买通内阁大员,六部尚书和东厂厂公,但是刘金却有一条别的渠道。他本来就是锦衣卫出身,自然对锦衣卫的本事了解透彻。所以想尽办法在锦衣卫当中安插了一些内线。虽然都不是什么高级别的锦衣卫军官,但是在重金的诱惑下,这个世道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而好巧不巧的就是,骆养性在执掌锦衣卫之后,生怕东厂会重新坐大,将锦衣卫变成东厂的附庸,所以动用一切手段渗透东厂,几乎是将东厂的方方面面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曹化淳当日进宫面圣,骆养性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问题是,圣上召见曹化淳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让锦衣卫去办的?难道东厂又要重新得势了?带着这种担忧和恐惧的心理,骆养性动用全部力量密查皇帝交给曹化淳什么任务,曹化淳挑选精干奔赴南直隶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线,而锦衣卫的眼线回报骆养性,骆养性又挑人去监视东厂派往南直隶的人的时候,消息又泄露给了情报军的线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金自然就拿到了一手情报。
鸽信肯定是比战马的动作快的,所以在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马还在路上的时候,史可法就已经拿到了最新消息,也就是朝廷要派人秘密调查新军虚实,史可法立刻行动起来,将所有的驻军从城头撤去,安排到各地的驻军军营里去。而情报军同时也在制定歼灭东厂和锦衣卫这两支队伍的方案。史可法撤去士兵只是保险而已。
而当冯宝来的时候,史可法就有了提防之心,东厂的人是暗线,那么冯宝会不会是明线,而且冯宝有很便利的条件,他本来就是钦差,就算是在安庆卫境内游山玩水,自己也只能陪着,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要是想探听青弋军的虚实,那是比较棘手的一件事情,而且作为明线,情报军总不能出手干掉冯宝吧,要让他安全的回去才行,所以搞定冯宝的任务只能是史可法来做,将冯宝拿下才是上策,这才有了大张旗鼓的招待冯宝,又和他拜把子的戏码。
昨夜史可法送冯宝回房间,已经探听了一些情况。冯宝喝的酒里被情报军暗中下了江湖上的奇药,那是江湖人用的手段,喝了这个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会吐露心声,也就是会如实回答别人的问题,昨夜回房之后,酒楼里的军官们拖住冯宝的随从,给史可法单独问话争取了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冯宝来的目的史可法已经知晓。早上起来,冯宝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史可法却故意当着他的面释放了一些假情报。他相信,冯宝已经听进去了。
冯宝喝完了茶,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知长兄今日有何安排?”史可法立刻接话道:“贤弟,你我既是兄弟,我还能怠慢了你不成,放心,今日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咱们就出去给你尝尝咱们太平府的特色早点。后面的行程我会布置好,贤弟尽管放心便是。”
一听又有好吃的,冯宝来了精神,搓搓手道:“哎呀,这天气转凉,总是要长兄陪着小弟游山玩水,真是,真是。。。”“贤弟这叫什么话,你到了我太平府的地面上,我略略尽一下地主之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万勿推辞,哦对了,你我如今已经是兄弟,兄长不才,在这里给贤弟准备了一样礼物,还请贤弟笑纳。”史可法摆摆手道。
冯宝的眼睛里都能发光了,吃了,喝了,竟然还有礼物,这太平府如此富足,会是什么礼物呢?冯宝内心里跟猫抓的似的,可是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故意推辞道:“兄长这是做什么,万勿如此,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送给兄长礼物已经是亏欠,怎么能接受兄长的馈赠,不妥,不妥。”
“唉,贤弟,这叫什么话,咱们兄弟之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就是哥哥的一点心意,莫不是瞧不起哥哥。”史可法故作恼怒道。
“不敢,不敢,小弟怎敢如此,既然长兄坚持,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冯宝起身作揖道。没想到史可法这个文官竟然这一手玩的这么溜,贿赂就贿赂,这么一搞好像自己不收还不行了。
史可法拍了拍手,立刻有一个士兵端上来一个木托盘,盘子用布盖着。士兵将东西放在了桌案上便转身离开了。史可法指着桌上的木托盘道:“不知道贤弟可曾听说过,这太平府的地界上有一项传统手艺,也算是独门绝技吧,叫做铁画,乃是用铁丝和铁片锻造成画,别有一番情趣。”冯宝惊讶道:“这可真是神乎其技,竟然能用铁作画。了不起,了不起啊。”
史可法轻松的笑了笑,“所以哥哥我准备了这么一幅画送给贤弟,还请贤弟亲自揭开吧。”冯宝闻言,立刻高兴的揭开了托盘上的白布,刹那间,整个屋子被金光笼罩,差点就晃了冯宝的眼睛,等到冯宝渐渐适应了眼前的亮光,他才往托盘里看了一眼,然后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冯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微缩版的杏花茅屋图,这乃是按照唐伯虎的名画杏花茅屋图打制而成,做到了高度还原,不禁让人感叹匠人的巧夺天工,而最让冯宝吃惊不已的是,这哪里是用铁片和铁丝打造的,这分明是用金片和金丝打造的,并且被抛光过,所以刚才揭开白布的时候才会发出夺目的光彩。
冯宝激动的起身,将这副金画捧在手上,左瞧右瞧,爱不释手。太监跟正常的男人不一样,因为他们失去了那种能力,所以对女人他们没什么要求,但是对于财物,他们简直是不能自拔,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太监中间总是能产生巨贪的原因,也算是他们情有所系吧。
冯宝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这副金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整个画不仅是里面的图案,就连底板,边框,也全部都是金的,让人怀疑这就是匠人在一整块大金子上直接雕刻的。先不说这幅画的艺术价值,就算是单单这么重的一大块金子,就折合数百两银子,天哪,数百两银子,这该是他多少年的薪俸啊。冯宝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史可法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淡定的捋须,别着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这要靠他自己发现才行。冯宝将画放在木托盘上,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幅画,生怕要是一眨眼,这幅画就跑了。史可法笑道:“怎么样,贤弟喜欢吗?”冯宝颤抖着说道:“哥哥,长兄,这,这,这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小弟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不是说铁画吗,怎么变成金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