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阮星索性就不在府内摆宴席了,直接在他的庭院中摆下了桌子,虽然是傍晚,天色渐暗,可是阮星将大量的火烛集中在庭院当中,灯火通明,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刘毅等一大群人刚进入院子,排在最前面的卢象升却咦了一声。原来,他看到院子的中央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人年约五十余岁,眉眼之间倒是和阮星颇为相似,想必应该是阮星的父亲,徽商总会的前任会长阮辉吧。还有一个老者年约七旬有余。穿着白色的劲装,从年纪上来看恐怕是阮星的爷爷辈。可是如此老者怎么会穿着劲装呢?劲装一般都是练武之人才会穿,难道阮星的爷爷是个练武之人?可是他不是经商世家吗?一连串的疑问在卢象升的脑中浮现,所以他才会发出疑问的惊叹。
刘毅听见卢象升的声音,顺着卢象升的目光向前看去。猛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当场。他直直的看着场地中站立的老者。老者面带微笑的看着刘毅,双手负载后面,就和刘毅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依然是那个姿势,只是岁月蹉跎,老者的脸上也布满了沟壑,不复当年的风采。但是那股精气神犹在。刘毅猛地大喊一声:“师傅!”然后飞快的奔跑过去。
众人这才被场中的事情所吸引,王嵩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史可法多少听闻过刘毅和他师傅的故事,他向一边的王嵩问道:“大人,这位老先生难道就是刘将军的启蒙恩师程冲斗先生?”王嵩点点头。史可法再看看阮星,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史可法不禁暗暗赞叹,不愧是徽商总会的会长,竟然将程冲斗给请了过来,这不就等于给了刘毅一个天大的人情。看样子阮星事先并没有和刘毅说这件事情,果然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史可法心想,处世之道就在于润物细无声,让人不经意之间体会到恩情。果然是好手段。
程冲斗的出现对于刘毅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惊喜,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翻身跪倒在程冲斗面前,磕头道:“徒儿不孝,未曾探望师傅,还让师傅亲自来太平府相见,还请师傅责罚!”
卢象升不禁暗暗心惊,原来这位老先生就是刘毅提到过的程冲斗老先生,果然是正气逼人。刘毅竟然冲上去跪下,说明此人在刘毅的心中是何等地位。
程冲斗一把扶住刘毅有些责怪道:“何出此言?你现在是朝廷堂堂二品大员,给我一个糟老头子下跪成何体统?自古忠孝难两全,难道我老头子还能比国事更重要?位卑未敢忘忧国,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可是心里不糊涂,孰轻孰重我拎得清。这次你能把建虏打个丢盔弃甲,我高兴还不来及,何来责罚一说?快起来,这么多大人在,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刘毅这才站起身来,程冲斗就和小时候一样拍拍刘毅的肩膀道:“不错不错,长高了,也壮实了,更是有一股杀伐果断的大将风度了。很好,是我的好徒儿。”
刘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哪里,都是师傅教导有方。徒儿只是侥幸打了几个胜仗。”程冲斗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你啊,你啊,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说反话的毛病,你不是说过吗,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刘毅有些哭笑不得,他可真的没说反话。
“原来这位就是程冲斗程老先生,在下卢象升,见过老先生。”卢象升上前拱手施礼道。
“这位是?”程冲斗询问刘毅道。“哦对了,师傅,这位是北直隶按察使卢象升卢大人,也是今晚的主角,徒儿也只是来陪衬的,卢大人在京师救青弋军于危难之中,边军皆败,卢大人却领一部民团来援,也是当世的英雄豪杰。”
“原来是卢大人,大人之名,老头子也是如雷贯耳,大明有大人这样的忠臣义士是苍生之福啊。”程冲斗恭敬的回礼道。卢象升可不敢让程冲斗给他行礼,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程冲斗。
阮星出来道:“诸位,还请先就座,咱们边吃边聊可好,都在那干杵着有失风雅。爹,赶紧的招呼下客人。”阮辉瞪了他一眼,二十多岁的人了在家里没个正形,还使唤起老子来了,罢了这么多人在,给他个面子,回头再收拾这个臭小子。
王嵩接话道:“正是正是,诸位快快就座。”
“师傅,徒儿实在。。。”刘毅和程冲斗坐在一桌,也是阮星有心,特地将刘毅的位置和程冲斗安排在一起。刘毅刚想对程冲斗说抱歉的话,却被程冲斗一把止住了话头。
有明一代已经和后世差不多了,都是圆桌吃饭。开席的时候摆上几桌,排在最前面的那一桌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当然就是主座。今天这个主座确实有些难办,照理说卢象升是贵客,按照华夏的待客之道当然是卢象升坐这个位子,可是刘毅的官职又要高于卢象升。让阮星略略有些犯难,但是卢象升何等人物。他知道在安庆卫刘毅才是领头羊,无论如何自己作为下级不能抢他的风头,卢象升和刘毅谦让了半天,在卢象升的一再坚持下刘毅坐在了主座上,左手是卢象升,右手是程冲斗。这样既体现了卢象升贵客的地位,又体现了刘毅的孝道。再往下自然就是王嵩史可法阮星等人了。
落座完毕,刘毅刚要和程冲斗说两句便被程冲斗叫停,程冲斗轻声说道:“毅儿,今晚的贵客是卢大人,为师已经常住芜湖县城,以后咱们叙话的机会多得是,千万不要因为为师怠慢了贵客,卢大人是北地豪杰,应当多多结交才是。”
刘毅点头称是。菜还没上,卢象升率先开嗓:“早就听闻程老先生乃是南地武术大家,在下虽是文官,但是也曾略略学习过武艺。平生最是佩服武艺高强之人,比如刘将军这种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之人就让卢某万分钦佩。”
“小徒那只是一人之功,不像卢大人管理万民,卢大人切莫夸赞小徒,免得他生了骄慢之心。至于老头子,那更是中看不中用了,平生未立寸功,惭愧惭愧啊。”程冲斗看看刘毅,谦虚的说道。刘毅插话道:“师傅,你可别小瞧了卢大人,他的武功极高,一杆八十斤的偃月刀使得是虎虎生威,京师大战时,文士袍偃月刀,建虏人海中左冲右突,宛如关羽在世。”
“哪里哪里,刘将军切莫如此说。”卢象升拱拱手道。刘毅这么一说,程冲斗倒是来了兴趣,武术大家对武艺有着天生的兴趣,既然刘毅说卢象升武艺高强。可是卢象升明明是一个文官,怎么会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呢?还有他说他自己练过武,那他的师傅是谁?
“不知卢大人尊师是?”程冲斗小心问道。卢象升笑笑道:“不知程老先生可听过石敬岩石先生?”程冲斗大吃一惊,高呼道:“什么?你竟然是石敬岩的徒弟?”
刘毅一头雾水,这个石敬岩又是谁?没听说过啊,难道又是一号牛人。在座的史可法不清楚,王嵩倒是对石敬岩略有耳闻。此刻王嵩起身道:“莫非卢大人所说的石敬岩是苏南第一刀的石电?”“正是!王大人果然是博学多才,还听说过家师的名号。”
“石电是谁?”刘毅一脸懵的问道。程冲斗连忙解释道:“为师号称皖南第一枪,那石电石敬岩正是苏南第一刀,他早年在军中任职,说起来徒儿你不知道倒是正常,石电的年纪比为师略小一些,现在也已经六十余岁了,他的功夫都是战阵搏杀的技巧,有石家枪法和石家刀法两样绝学,想必卢大人学的应该就是石家刀法,怪不得我刚才看卢大人双臂孔武有力,根本不像拿笔的文人,倒像是拿刀的将军,原来原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