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别叫我老板，我是个打工的，老板去店里了，一会儿就回来。”小伙子笑道。

看来，小伙子的老板在这个市场里也有店铺，这可能是年前临时租的摊位。

“没事儿，你知道价钱，能卖就行。”吴夺接口说道，同时蹲下身来，又看了看这盆高山杜鹃。

“这盆啊，这盆六千六。”小伙子报了价。

“什么？你这里的高山杜鹃一盆卖六千多？”宁霜自是有些惊讶。

“不不不，姐姐误会了，只有这一盆卖六千六，您看，这么多高山杜鹃呢，其他的都是几百不过千的。”

“这盆就算养护修整得特别好，花型优美，也不可能贵这么多啊？”宁霜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吴夺，蹲着的吴夺却好像在歪头仔细查看什么。

这盆高山杜鹃，并不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排，而在第二排，吴夺不时调整一下角度。

小伙子也并没有给他们搬出来，许是觉得价钱太高估计也不会买，只是解释道：“这盆是别的货主送来委托老板代卖的，人家就定了这个价儿，少了不卖，我们也没办法。”

“噢！”吴夺此时站起身来，对宁霜说道，“许是人家花了功夫，心头所好，缺钱才卖；如果是花费了心血，六千六想想也不算很贵哈。”

宁霜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好像在帮着人家说话。”

“我是说不算很贵，又没说价钱合适，可以不买嘛！”吴夺说话之间冲宁霜递了个眼神。

而后，吴夺又问小伙子，“这盆花，是六千六一起卖吗？”

“一起卖？啥意思？”小伙子有点儿懵。

“我是说这个花盆啊，比别的花盆都大，买了不会给我们换成小花盆吧？”

“不会不会！对了，您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老板说过，人家要高价，还有个原因就是花盆，老花盆哩，好像是民国的。”

宁霜此时已经明白了，吴夺刚才一直蹲着看花盆呢！而宁霜的注意力光注意到花型上了，加上遮挡，没太注意花盆。

于是，宁霜也蹲下身来看了看。

“要是三两千还行，六千六属实高了。”吴夺又对小伙子说道，“你们老板啥时候回来，他能做主给降点儿么？”

“六千六真是最低了，这就是老板说的······”小伙子说着停了，抬手一指，“喏，正好，老板过来了！”

吴夺扭头一瞧，本来以为老板是个男的，不料是个中年妇女，但是身材很好，个儿高匀称；大众脸儿，头发应该是刚烫过不久。

“这不是老板娘嘛，你一直说老板，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吴夺哈哈笑道。

他说话的时候，中年妇女就过来了，也是笑了笑，“叫啥无所谓，他是习惯了。”

“大姐。”吴夺便就换了称呼，“这盆高山杜鹃，真要六千六？”

此时，宁霜也站起来了。

老板娘便问向小伙子，“你报了六千六？”

“是啊，不是您说······”小伙子就此有点儿紧张。

“算了！”老板娘摆摆手，又冲吴夺说道，“六千六，确实不能再少了。”

吴夺便明白了，老板娘这是埋怨小伙子报低了。

这盆花，这么高的价儿，一般人不会买；但只要想买的，可能就不会在乎几千块。

而她给小伙子交待的应该是最低六千六成交，而不是开始就报这么低。其实呢，本来货主是要六千的价儿，老板娘代卖，最低是自己只赚一成。

小伙子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今天正忙着，被突然点了这盆花问价；而之前问这盆花的，都没有上来直接点的，而且一听价格都不带多说一句话的；所以，随口就把最低价给说了。

“那我们能再好好看看么？这花型好像是挺特别。”吴夺自然不会强调花盆。

“那肯定得先看好啊！”老板娘转头示意小伙子，“来，搬出来，单独摆摆。”

小伙子便将这盆高山杜鹃搬了出来，放到了摊位外的一角，和成排的花隔开了距离。

吴夺和宁霜此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花盆上。

这是一个八方花盆。

既然是养高山杜鹃，尺寸自然也不小，高近半米；盆下方有折棱，下接圈足。

斗彩。

盆身有八条竖凹线，将整个花盆的斗彩画片分成了八部分。

八仙，每部分一仙。

同时，八部分有着共同的底部画片，那就是海水。

整个花盆的一圈画片，八部分中的每一部分，都可以独立成画；而整体上又彼此关联，形成了八仙过海的大场景。

而八方花盆底部下接的圈足上，也有纹饰，绘有一圈缠枝莲纹。

因为是斗彩，也就是先用青花描边、而后用彩料填涂，而且色彩不那么柔和，所以没有粉彩那种细微的表现力。

不过，恰是如此，整体上会给人一种热烈喜庆的效果。

花盆还带着土带着杜鹃，太沉，吴夺也不方便翻底。不过花盆如果是官窑带款儿，一般会在口沿下方横书，这花盆上没有。

吴夺看的时候，还上手“触摸”了一会儿。

等完全搞明白之后，吴夺笑着对老板娘说道，“六千六，确实是太贵了。”

此时，刚才的小伙子已经被老板娘安排干别的去了，吴夺身边只有老板娘和宁霜。

老板娘没有立即应声，上下打量了吴夺一会儿，“这位先生，你不会是看上这个花盆了吧？”

吴夺略略一怔，“对啊，要是六千六买，花盆值钱也很重要！”

“有眼光！”老板娘竖起大拇指，“这个花盆，是民国的老彩瓷，是人家祖传的！这株杜鹃呢，人家也养了好几年了，弄成这种枝干造型，花费了不少心思呢！所以这叫一加一大于二！这么看，要六千六不高吧？”

吴夺松了一口气。

“照老板娘这么一说，好像是不高哈。”宁霜此时开口了。

“你当然觉得不高了，买个包都那么贵！”吴夺“拉长脸”，“花钱大手大脚。”

“哎呦，老爷们挣钱，不就是给自家娘们花的嘛！”老板娘捂嘴笑道。

“反正我看上这盆杜鹃了！不就六千六嘛，买了！不用你出钱。”

“你的钱还不是我给你的！”

老板娘立即抬手高声说道，“哎？买不买的，你们小两口别在我这儿拌嘴啊？你们商量好了再和我谈行么？”

吴夺一听，借坡下驴，立即“气呼呼”迈开了步子，“那边说！”

宁霜便也跟上了。

两人离远了这个摊子，到了个僻静处，宁霜微微一笑，“你这是逛古玩摊子落下毛病了，那个老板娘本来就不懂，何必还要演戏呢？”

“六千六的一盆杜鹃，一下子买了，终究还是有点儿不正常。”吴夺解释道，“而且东西不是她的，稍微拖一拖稳当点儿。”

“那下一步呢？”宁霜问道。

“下一步回去买呗，老公拗不过老婆不是很正常？”

“谁是你老婆······”宁霜嗔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对了，这花盆你看也是康熙官窑？”

“不仅是康熙官窑，而且应该是为康熙七旬万寿庆典准备的那一批！”吴夺也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