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葛亮跟了一句，“还有，墓道通到山体内之后，凿岩修建墓室的工程量，也比从山顶凿岩要大得多啊。”

说到这里，两人不由暂时沉默。

他俩说的时候，吴夺和权浩然就站在他俩身后，只是一直都没有插话。而宁霜和梅小梅则坐在凉亭稍事休息，李山在更远处通电话。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吴夺开口了，“如果这下面就是‘独山大冢’，勾践如此耗费人力物力，可谓煞费苦心。可是最后，还是弃用了。”

“弃用无非两点。”吴大志接了吴夺的话，“一是重新选择了更好的墓址，二是‘独山大冢’在建成之后或者建造过程中，发现了问题，问题大到不能为陵，由此弃用，重新选址。”

“后者可能性更大······勾践曾经迁都，这其中，主因自然是为了进一步称霸中原；但这里头，会不会也和‘独山大冢’出现问题有点儿关系？”吴夺说完之后，自己也笑起来，“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哈。”

吴大志却微微皱眉，“未必是异想天开，古人对于看似偶然的征兆，有时候却是极为在意的。”

吴夺想了想又道，“根据咱们之前的推测，这个‘独山大冢’要是成形，有可能还是个‘复式’呢！上层在山体之中，下层则位于地下河的层面。”

“所以说啊，弃用肯定是得有很重大的原因。”吴大志沉吟，“不过，弃用却又没有毁掉······”

“而且如果后来又被借用安葬无疆，这里头就有更多难以解释的地方。”葛亮叹了口气。

“就怕这环水山，根本就不是‘独山大冢’所在······”吴夺也叹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不是，我们也得弄清楚。”吴大志抬抬手，“不过，这还是得等明确了地下河的走向之后，才能进一步行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山已经打完了电话，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应该是听到了最后吴大志说的这句话，忽而很感慨地说道：“是啊，解开历史和文物的谜团，是个抽丝剥茧的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可能会很棘手，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智慧和勇气，还有精细和耐心。”

吴大志缓缓点头。

吴夺微笑道，“李局，您这，名言警句啊！”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当年特调局的成立大会上，之前的一位文物部门老领导、也是文物界泰斗说的。”

吴夺深吸一口气，“扬州鼎，算是未知的最后一战了。”

“是啊，我之前根本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我甚至连退休之前找不全，都做好打算了。”

李山说完，大家都不由笑了。

太阳从云层中露头，原先多云的天气，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主要就是等待地质和水文结果。不过这段日子他们也没闲着，翻查了不少资料，也研究了包括印山王陵在内的一些当地陵墓特点。

足足过了一个月，地下河的走向终于有了结果。

此时已经进入冬季，好在越州属于南方，而且今年的气温还不算低。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此次勘查，居然发现了两条地下河。

一条地下河是以越州郊外的一条江的支流为源头，穿入地下，经过邻水村附近的连绵山丘，而后流经了咸集镇，最后因为水位上移，有多个小出口汇入镜湖水系。

这条地下河，应该是经过了环水山和锁龙井这两个点的地下。

还有一条地下河，来源是多处地下水汇集，在地下也流经了咸集镇，而最后的出口则是一条河。

这条地下河，看起来只经过了锁龙井这个点，但是和环水山并无交集。

越州算是一个水乡，除了镜湖水系，整个境内可谓水网密布，河流众多；根据勘测结果，这两条地下河的水量都不小。

现在来看，肯定是要瞄准经过了锁龙井和环水山两处地下点、而且还连通镜湖水系的那条地下河；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怪不得锁龙井要“锁龙”，原来有两处地下河交叉经过。

拿到结果的这一天，庞统正好也到了。

晚上开会。

一张地下河的流向图出现在了投影幕布上，这张图上除了标出的地下河，还有地面上的地貌特征。

“地下河的走向和深度，只是一个大概，肯定存在不小的误差，不过地上的地貌特征是很准确的。”庞统介绍道，“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初我们协调的专家组，本来说要半年才能出结果。”

“那个点，是下过钻井么？”吴大志抬手指着图上的一个红箭头标示问道。

这个红箭头，在咸集镇和邻水村之间的一个位置上。

“对，这个点是选取的钻探点，也确实钻到了地下河，所以这里附近的地下河走向是最准确的。”庞统顺手点了一下红箭头，“这里是丘陵地带之间的一处谷地，也并无村居，位置处于我们看重的两个点之间，而且综合地质条件，也很适合作业。”

吴大志接口，“这地方，不可能是‘独山大冢’的入口附近，太远了，而且风水不对。”

“我也是这么看的。”庞统点头抬手，又指了指环水山一侧的连绵山丘，“老爷子，这片范围，是不是可能性最大？”

“对，是可能性最大的两个范围之一。”吴大志端详着地图，轻轻捻动手指。

“噢，另一处可能性最大的范围在哪里？”

“邻水盆地！”

“啊？”庞统一听，“不会是邻水村边的田地里被圈出来的越国墓葬群吧？”

“应该不在那里。”吴大志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进一步靠近了地图，“大家看，邻水盆地和环水山，像什么？”

“口袋？”庞统笑了笑。

“是的。”吴大志随后便详细解释道：

“邻水盆地像一个口袋，或者说宝囊；环水山就在袋口；而环水山‘身后’，又是连绵的山丘，好比聚宝之基；环水山，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

入口如果设在‘口袋’之外，也就是连绵的山丘之中，说得通；如果设在‘口袋’之内，也就是邻水盆地，也说得通。

但不管入口在哪里，都应该和‘袋口’的环水山，形成聚气之势。

而后，墓道再经过地下河，便就形成了一个风水循环。不管入口在‘口袋’之内还是‘口袋’之外，都能聚宝入袋。”

庞统听完之后，又想了想，“这邻水盆地，是个很小的盆地，一共不到十个自然村，邻水村算是最大的一个。整个盆地内，除了村居就是田地；如果入口在此，想要确定的话，看来只能根据您刚才说的‘聚气之势’？”

吴大志点了点头，“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葛亮跟着补充了一句，“也是最快的办法。”

“需要多少时间？”庞统又问。

“具体不太好说，不过最少也得几天。”吴大志又道，“这个图不行，毕竟不是实景，需要航拍实景图，连绵山丘区域的和邻水盆地的都得参研。”

“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