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夺又道,“曾大姐我不是砍价啊,我只是说明白我为什么不能买。这就告辞了。”
葛亮一看,接口道,“曾大姐那你忙着,我们先走一步。”
两人刚要转身,曾大姐忽而说道,“等等。”
“您说。”吴夺回应。
“要是照你的说法,再让你出价,这块玉牌你能出多少?”曾大姐直接问道。
“大概得砍掉一半。”吴夺实话实说。
因为芝亭牌的市场行情太好了,又有“乾隆工”加持,所以朱宏晋的玉牌在市场行情上很难相提并论。
曾大姐点头,“谢谢。”
吴夺很明白,她问这话,并不是想降价卖给自己,不过是想更全面的了解一下。
这块玉牌,曾大姐还会以“芝亭牌”继续卖的。
······
吴夺和葛亮离远了摊子,葛亮这才说道,“你这越来越神了啊!”
“话说多了而已,主要是她介绍香炉和报价都很实在。”吴夺应道。
“嗯,这曾大姐身上是没有太多铜臭味,不像是个从小出来跑生意的。”
“啥味儿你都能闻到啊?”
“打住,别说她了。”葛亮摆摆手,“你觉得我这香炉,黄铜镶口下面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后来不是又反复观察了么,从瓷质部分到镶口工艺,还有整体的感觉,黄铜镶口很像是原装、也就是南宋时期就镶上去的,那么就很可能是当时为了保护或者装饰,而不是为了处理‘剃头’问题。”
吴夺没法解释这是陆游准备“家祭”之物,只能又嘱咐道,“这东西很特别,没准儿还是南宋哪个名人用过的,你可得好好珍藏。”
葛亮听了吴夺所说,竟然也深表同意,“普通的东西,如果没有损坏,是不会镶口的······虽然是黄铜,但我也感觉有点儿不一般。”
“那就想到一块儿去了。”吴夺又看了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早点儿,再逛逛?”
葛亮哈哈一笑,“这不是把你和宁霜拆散了么?本来是你俩,现在成了我俩。”
“这话说的。”吴夺也哈哈一笑,“你拆都拆了,就不要惺惺作态了。”
葛亮:“······”
“好了,午饭你请吧。”
“行,表彰你鉴定香炉有功。”葛亮抬抬手,“走吧。”
两人便就继续沿着地摊区的甬路往前逛。
这个时候,已经不如早晨人那么多了。
一般来说,周六的古玩地摊,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早晨;因为周一到周五往往不设地摊,摊主们收的货会在周六一早出摊摆出来。
而相对比较好的东西,往往很快就被行家相中拿下了。
过了“早高丨潮丨”,好东西就少了,人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早高丨潮丨”时段,往往也很难捡漏,正因为人多,被抢走的几率就大。而且,有的漏儿被人捡走,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眼力有多高,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是漏儿,觉得价钱合适就买了。
虽然现在古玩市场的漏儿越来越少,但是依然时不时发生着好运的奇迹。
吴夺和葛亮又逛了一阵子,也没再发现什么合意的东西。
吴夺便笑道,“看来今天应该不会再有收获了,接下来到你的请客时间了。”
“好啊,那就去找找两位美女吧。”
两人正准备原路折回,却见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各自提着一个大行李箱过来了。
年老的约莫五十岁,年轻的也就是二十多。这两人长得都很普通,不过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因为年轻的男子头发枯黄稀疏,甚至给人一种要秃顶的趋势;但是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呢,头发却乌黑浓密。
“三舅,这个时间了,摆摊估计也卖不了多少东西了。”年轻男子还顺嘴说了一句。
“急什么?周六一整天都有人来。”
两个说着话,就到了距离吴夺和葛亮不远处空出的一个摊位区,忙乎起来。古玩市场的地摊区并没有用满,摊位总体空了得四分之一左右。
“这个点儿还能有头茬,过去蹲个箱子?”吴夺问葛亮。
“好啊!”葛亮点头。
于是两人便走上前去。
不过,不光他俩注意到了这一老一少两个新开摊子的,好几个人也先后过去了。
“三舅”先打开一个行李箱,拿出了一块折叠好的塑料布,在地摊区铺开了。
随后,他又和外甥配合,一人从行李箱里往外拿报纸包,一人拆开层层报纸包裹,拿出东西摆放。
第一件被拆出来、摆上来的东西,吴夺就抢了个头筹,伸手抄了起来。
吴夺是不会瞎起哄的,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这只青花碗的画片是五爪龙。
这样一只青花碗,对于行家来说,只需一看青花发色和画工,就知道是清晚期的东西。
但是,它再晚,也是五爪龙,还是官窑的画法!
吴夺上手之后翻底一看,六字青花楷书款:大清宣统年制。
吴夺简单过了一遍,基本便能确定,确是宣统官窑。虽然是末代皇帝的官窑,但官窑就是官窑。
没想到这一对摆摊的舅甥,掏箱子拆报纸,上来就是一件官窑。
不对······
这好像有点儿随意了。这可不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清晚期的官窑都被当成搭头儿,买个康熙的瓶子,送你一个光绪的碗。
清晚期官窑的市场行情,早就水涨船高,而且真品哪能轻易在地摊上碰到?特别是这种开门的真品。
吴夺便又对着阳光,仔仔细细转着看了一圈碗的外壁。
原来如此······
在这青花龙纹碗的外壁上,吴夺终究察觉到了隐隐有两处很细的不太正常的反光。
这两处地方,原来应该就是两道冲,但是这碗被处理过,比如被药水拔过,那就很难看出来了。
吴夺顺手就把这碗给放下了,同时心想,这舅甥两人出摊晚,不会就是因为处理东西耽误时间了吧?
除了这只青花龙纹碗,没准儿别的东西也处理过,这可得上点儿心。
······
就这么拆拆看看,有的是自己上手,有的是看着别人上手,吴夺和葛亮竟然没有再看上一件东西。
这摊主的东西,以瓷器为主,但再也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官窑,倒是有落着什么“大清康熙年制”乃至“大明成化年制”的东西,可却都是仿品;最老的仿品,也不过到民国。
直到最后一个报纸包。
这个报纸包被打开,又是一只碗!
不过,这只碗吴夺没有抢上第一个上手,而是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先拿了起来。
这只碗,也是一只青花碗。
口径在十五厘米左右,高度居然得有十厘米往上;整体的形状,像一个仰着放的大铃铛。
这只青花碗,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仰钟杯。
仰钟杯也叫铃铛杯,在明清时期,是很流行的瓷器形制。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仰钟杯!”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也不由嘀咕了一句。
吴夺心下暗道,看来他也是个半瓶醋,这虽然很像仰钟杯的形制,但其实还应该叫碗,准确称呼应该是:仰钟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