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终究是稳住了。一来东西在他手上,谁想买也得等他不要再说;二来他也怕买炸了,他看得时间长,要是一口应下,别出什么变故。
之前那个老者出到十万摊主不卖,吴夺就此加了两万,“十二万!”
摊主一听吴夺不是胡乱喊,略略一顿,“还是低了啊。”
吴夺既不拖泥带水,也不一步到位,五千五千的加,他本想就算摊主中间不应,最后“无奈”十五万拿下就可以了。
不料最后还省了一万块钱,因为加到十四万的时候吴夺“犹豫”的时间略长,摊主居然应了。
货款两清,走人。
“臭小子,你真看懂了么?”走远后,吴大志开口问道。
“您呢?”吴夺反问。
“拿不准,但真有可能是宋哥窑。”
“回去好好洗洗,说不定就能拿准了。”
“嗯,就算是赌,十几万也值得。”吴大志赞许点头。
没洗出来之前,吴夺也不好细说,而且有些资料,他也想查查再说,便就没有继续这件平口洗的话题,转而说道:
“爷爷,我下午不逛了,午饭前就回去,化肥一个人······不,它自己在酒店房间,总是有些不放心。”
“行,一起回吧。不过走之前分别问问他们几个。”
“对了。”吴夺一听问问他们,忽又想起,“不知道权叔对那件虎口衔鱼青铜戈感不感兴趣?庞局不报销,他要感兴趣可以自己收啊。”
于是,吴夺给权浩然打电话说先回的时候,顺带提了这事儿。
结果权浩然并不感兴趣,而且对古巴国的青铜器似乎要有点儿看轻,说也就是文物价值高,铸造工艺比其他大国还是差着事儿。
吴夺又问了一圈,最后除了宁霜,他们几个都还想继续逛。
爷孙两人便和宁霜碰了头,又一起回了酒店,午饭就在酒店吃的。
宁霜也淘了一件东西,饭后三个人又一起细细鉴赏了一番他们拿下的所有的东西。
巧的是,宁霜淘到的东西,是一件墨床,而且大小和吴夺的“馨璧”墨锭简直绝配。
墨床,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放墨锭的,也叫墨架或者墨台。因为磨了墨之后,有一头是湿的,随便放容易沾染其他的东西,所以专门用墨床来搁墨。
后来墨床也成为了一种陈列珍品墨锭的底架,或者单独成为案头雅玩。
墨床出现的历史比较晚,明代才有,到了清代乾隆朝才开始流行。
墨床一般是床式或者几案式,材质多为玉器和瓷器,也有一些木器。
而宁霜淘到的这件墨床,是瓷墨床。
这件瓷墨床是粉彩的。没款儿,像是民窑的东西,但是胎、釉、画片、工艺都很上档次。
一说粉彩,这是华夏最晚出现的彩瓷品种,不可能早过清代康熙晚期。现在有的影视剧居然会冒出“明代粉彩”的台词,也是没谁了。
这件粉彩墨床是书卷式,两端内卷,以底为足。卷轴内部中空,施了松石绿釉;墨床顶面则是粉彩画片,画的是山水楼阁,古松山石,画工极为精湛。
而且,书卷的侧边还描过金彩;只是现在有些脱落了。
这件粉彩墨床,除了没有款儿,很多特征都能符合乾隆官窑;不仅符合乾隆官窑的特征,而且颇具宫廷特色!
这是有点儿奇怪的。乾隆朝和康熙朝不一样,康熙朝很多官窑不落款,乾隆朝的官窑却很少有不落款的,特别是宫廷所用的少见器型。
当然,要不是没款儿,宁霜也不会以不高的价格拿下。
吴夺也搞不明白,便就听了听。
没成想这还真是一件乾隆官窑!
原来,当时这种书卷式粉彩墨床,是大名鼎鼎的督陶官唐英的创造的形制,当时确实为宫廷专用!
但是呢,这样的造型,落款的位置很费思量,位置选不好就很难看。
最后唐英敲定了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落在外底,红彩篆体“乾隆年制”;另一个方案是不落款。各烧了三件,送呈实物交由乾隆定夺。
乾隆最后选定了落款的方案。
而不落款的三件样品,就此从景德镇御窑厂流入民间,确切地说是卖到民间。这种事儿在乾隆朝不算稀奇,大量多余的或者验收不过关的官窑瓷器,都是在景德镇就地流入市场的。
吴夺听完之后心道,这事儿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史料,要是查不到,价儿估计还是上不去。但是,作为的话,本质上和官窑宫廷瓷器,是没有区别的。
吴夺正想着,宁霜说话了,“乾隆朝书卷式粉彩山水墨床,市场上曾经出现过带款的官窑,和这件很是类似,所以这件虽然没有款儿,我还是收了。”
吴夺点点头,“这种形制落款需要选取一个很巧的位置,而且好不好看因人而异。说不定,就是御窑厂送呈预览的样品之一呢?不带款的样品!”
“你这个思路倒是靠谱啊!”宁霜莞尔一笑。
“这东西若不打算出手,自己的话,那就可以当官窑。而且,你们俩也是巧了,一件墨床,一块墨锭,珠联璧合,摆出来相当益彰。”吴大志笑了笑,“我买的嘉庆喜字瓶,也是可以摆出来的,送给你们也很合适。”
宁霜脸色微微一红,“您这可不算捡漏。”
“古玩可以捡漏,姻缘不能啊,你们俩可得好好的······”吴大志也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又提起了吴夺拿下的哥窑平口洗。
······
下午的时候,权浩然、葛亮、梅小梅先后回来了。
大家便聚在了一起,讨论起入手的东西来。
他们还泡上了茶,摆上了花生瓜子小零食,吴夺笑称这是“古玩茶话会”,化肥也趴在一边“参与”了。
权浩然实际上并没有入手器物,只是买了两本民国时期的海外版旧书。
这两本旧书都是卢芹斋主持编著的,一本是《1924年中国青铜器展》,一本是《1939年中国青铜器特展图录》;这两本书也都是美国的初版初印,既有资料价值,也有一定的价值。
卢芹斋这个人,可以算是二十世纪前期中国最大的古董文物出口商。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文物贩子,大量文物甚至是国宝级文物,就是经由他手贩卖至国外。比如著名的昭陵六骏中的“拳毛騧”和“飒露紫”。
从二十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卢芹斋在美国、法国等国家举办过一系列古董文物的展览,既有诸如青铜器、玉器、石雕等的特展,也有综合性展览。
这两本书,主要就是关于展品的图录和介绍。
卢芹斋自然背负了很多骂名,可要是单提他的眼力,不得不说确实很高。有人评价说他有天才般的文物鉴定能力,还有人称他为民国“古董教父”。
民国时期,文物私流海外的情况那是相当严重,当时卢芹斋在古董行有点儿呼风唤雨的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在卢芹斋的鼎盛时期,对卢芹斋冲击最大的,居然是谭敬的作伪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