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个问题,《泰晤士报》是在上流社会影响力更高,而《每日电讯报》针对的则是平民阶层。
所以《泰晤士报》对《每日电讯报》还是很重视的。
“先生们,请到会议室开会。”总编的助理贝尔是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女孩,去年刚从尼亚萨兰大学毕业。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张逸问的问题看似不着调。
“总编心情不太好——”贝尔知道张逸在问什么。
会议室阴云密布,身为资深主编,张逸有资格做在圆桌旁,墙边的椅子上做的是摄影记者和文字记者,实习生连位子都没有,只能站着听。
总编卢梭·克拉克森看上去超过六十岁,实际上还不到五十,他身材瘦小,留着一幅滑稽山羊胡,戴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无框圆眼镜。
卢梭·克拉克森之前担任《泰晤士报》南部非洲分社总编,去年刚刚被调到伦敦主持工作,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工作态度雷厉风行,容不得属下有任何懈怠。
“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每日电讯报》的报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卢梭·克拉克森是法裔南部非洲人,英语也很标准,他同时精通汉语和布尔语。
“简直荒唐!”
“可笑的言论!”
“哗众取宠!”
编辑和记者们议论纷纷,实习生们很明智的不发表意见。
“张,你觉得呢?”卢梭·克拉克森对张逸还是很重视的,张逸也是卢梭·克拉克森从南部非洲来到伦敦,唯一带来的主编。
“《每日电讯报》的报道看上去很可笑,不过给我的感觉似乎另有目的。”张逸很细心,新闻嗅觉也很敏锐,这就是卢梭·克拉克森重视张逸的原因。
“是的,先生们,不要忽视《每日电讯报》的报道,他们是在为工党造势,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舆论影响到下半年的选举。”卢梭·克拉克森直言不讳,别看英国的媒体每天都喊着言论自由,实际上所有的报社都是有立场的,有的是为保守党服务,有的是自由党服务,有的则是为英镑服务。
“不好办啊,《每日电讯报》虽然是为工党造势,可是却打着为工人发出声音的旗号,如果我们这时候持反对态度,那就等于是站在工人的对立面。”副总编亚历山德拉·菲尔德眉头紧皱,《泰晤士报》对底层民众的影响力本来就不如《每日电讯报》,如果再站到工人的对立面,那对《泰晤士报》的声誉绝对会造成重大影响。
“我们可以注意方式,《每日电讯报》把报道的重点放在南部非洲企业对本土企业的冲击,我们可以把重点放在南部非洲商品上,正是因为南部非洲商品的输入,本土这些高高在上的企业才不得不正视民众的需求,而且南部非洲商品物美价廉,如果我们抵制南部非洲商品,那么就会回到错误的道路上。”张逸刚才已经有了思路,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会议,张逸没准已经写成稿件。
“不错的想法,继续——”卢梭·克拉克森鼓励,张逸说的很正确,但是还不够。
“要增加对钢铁工人的采访,把视线转移到工人和本土钢铁企业之间的矛盾上——”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去找找保守党或者自由党,我们如果站在工党的对立面,那可是为保守党或者自由党说话——”
“要不要去采访伦敦地方法院的法官,听听他们怎么说?”
“呵呵,采访法官这种事可以让《每日邮报》的记者们去,他们最擅长了——”
和偏政治的《泰晤士报》相比,《每日邮报》针对的群体和《每日电讯报》差不多,在底层的影响力也更大。
《每日电讯报》记者最擅长的是跟踪,也就狗仔的前身。
不需要《泰晤士报》提醒,工党的实力扩张,早就引起了保守党和自由党的注意。
英国和美国一样,都是实行两党制的国家,相对于以法国为代表的多党制国家,两党制国家相对稳定,执政党负责组阁,在野党负责监督,共同维护资产阶级对国家的领导权。
英国早期的两党分别是后来演变成自由党的辉格党,以及后来演变成保守党的托利党。
辉格党代表的是新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利益,托利党则是代表着地主阶级和封建贵族的利益。
数百年来,英国一直是保守党和自由党轮流执政,从来没有第三个党派能对保守党和自由党构成威胁,工党近年的异军突起,已经引起保守党和自由党的关注。
温斯顿刚进入政坛的时候,是以保守党身份参选。
但后来温斯顿和保守党高层决裂,现在温斯顿现在是自由党身份。
保守党在英国的势力根深蒂固,自由党则因为对自由贸易的坚持已经不再符合英国的国家利益,正在被工党逐渐取代,这对于温斯顿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11月举行的改选,可能是一个契机,也可能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对于自由党来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逐渐疏远自由党。”温斯顿对局势判断的很清晰,世界大战给英国带来的伤害极大,英国并没有在战后第一时间重回世界之巅,英国人对英国政府的失望情绪正在蔓延。
对于普通英国人来说,到底是哪个党派赢得执政地位,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带来根本性改变,既然保守党和自由党并没有带领英国重回世界之巅,那么为什么不能让工党试试呢?
最起码和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的自由党,以及代表贵族利益的保守党相比,一直打着为普通英国人争取利益旗号的工党,没准真能给英国带来一些改变。
“那么我们要加入工党?”温斯顿的助理加尔文来自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很难想象,作为马尔巴罗公爵的后代,曾经带领英国赢得世界大战的温斯顿,在英国政坛居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所以温斯顿在带领英国赢得世界大战之后,马上就被伦敦抛弃,甚至一度失去了下院议员席位。
在那段被温斯顿称为是“在野岁月”的日子里,没有任何一个政客愿意倾听温斯顿的声音,所以温斯顿才很郁闷的跑到南部非洲去拍电影,写回忆录。
当然对于温斯顿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是“在野”也不会寂寞的,他的回忆录刚刚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精通历史和传记的艺术以及他那捍卫崇高的人类价值的光辉演说”。
“当然不,我们不加入工党,也不加入保守党——”温斯顿看上去又要故技重施。
在和保守党决裂后,温斯顿一度以“独立的保守党人”自居,并且坐到了自由党的席位中。
现在温斯顿貌似是想以“独立的自由党人”名义,再次坐到工党的席位中。
这样一来或许温斯顿将会创造一项记录,他将同时被保守党和自由党排斥,工党也不会接纳他,因为参考温斯顿的历史行为,谁都不能保证温斯顿在未来的岁月里,会不会以“独立的工党人”身份,再次坐到反对党的席位里。
或许这就是“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最好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