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犹豫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我死不了。
他是一个城府颇深，足智多谋的人，但他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所以我要趁热打铁……
争取给自己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板，听过一个人在沙漠里捡到半瓶水的故事吗？”
“悲观的人只会说糟糕，只剩下了半瓶水，而乐观的人会说太好了，竟然还有半瓶水！”
“现在我和李先生原本是一瓶水，现在死了一个只剩下半瓶，你是选择悲观呢？还是乐观呢？”
我这番话不声不响下了个钩子，那就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但这个选择把他带到误区，就是在沙漠里捡到水的人，不管是悲观的还是乐观的，都不会把剩下的半瓶水倒掉。
如果此刻鲸鲨老板杀了我，那他就等于是把一瓶水全都倒掉。
而且对他来说，如果鲨鱼集团连损两员大将，他需要重新找一个代理人，他也没办法对黎先生那边交代。
不管怎么说，人死不能复生，人不能总盯着死去的人，而是把精力放在过着的人身上。
“熊九东，你给我的这个选择，真的是让我无从下手。”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也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鲸鲨老板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此刻很无奈。
因为他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
“老板，能不能先让后边的兄弟们把枪从我头上挪开？”
“他们指着我的脑袋很不舒服，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谈。”
“就算谈不拢，到时候一枪打死我也不晚，没必要用枪口指着我，来威胁我，来吓唬我。”
鲸鲨轻轻摆了摆手，身后的保镖后退几步收起了枪。
但他们都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动手，随时都有可能从我身后开枪。
所有决定权都在鲸鲨老板手里，我并不掌握主动权。
但只要决定权在他手里，那我活下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因为在江湖上所有傀儡，所有代理人都免不了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所有说的话做的事情，都要负责……
都需要考虑向上面汇报，永远都不可能自己承担后果。
哪怕想自己承担，一旦上面的人不高兴，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熊九东，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也很欣赏你这个人才。”
“原本我真的想让你加入鲨鱼集团，成为我们其中一员。”
“只是你的野心太大，刚才动手杀了李先生，鲨鱼集团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老板，容不下我这样对自己人下手的人吗？”
“别忘了黑鲨和幽灵鲨，他们都是我杀的，都死在我的手里，包括南洋鲨也是我搞垮的！”
“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容不下我这样的人呢？嗯？”
“为什么在我要被枪毙的时候冒这么大风险和人脉关系，把我救出来？让我活到现在？”
我一点一点拆穿鲸鲨给自己找的借口和理由，此刻他想说服自己。
这个我能感觉出来，他想说服自己杀了我！
但是我所说的所有问题又都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办法解决，所以他在犹豫。
他不是不想杀我，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他没有时间去征求黎先生的意见，他不知道黎先生会怎样处理。
如果黎先生的意思是干掉我，那他干掉我是没问题的。
如果黎先生的意思是留着我，那他干掉我就是不合适的！
做到鲸鲨老板这个位置的人，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既做鲸鲨又做代理人，集所有大权于一身？
在黎先生手下做事，哪怕他忠心耿耿，哪怕他誓死追随，可人家不一定这样想。
在江湖世界，所有关系都是有制衡之道的，也都是互相平衡的，绝不会让一家独大。
如果现在鲸鲨老板一家独大，他的下场无非有两种……
要么被削弱势力，黎先生指派一个新的代理人过来，到时候还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另一种就是在一家独大之前被干掉，彻底把威胁扼杀在萌芽当中。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心生一计。
“老板，你是个聪明人，你跟在黎先生身边做事这么久了……”
“难道你不了解黎先生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吗？难道你不了解他想要什么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让你的手下和兄弟再往后退几步，给我们留个说话的空间。”
“我想只要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我是跑不了的。”
此话一出，鲸鲨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响指示意。
我身后的人在后退，不知道他们退了几步，但一定留出来一个说话的空间。
鲸鲨转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留声机，放出了里面的音乐……
听起来是那种很老的戏腔，而且是中文，像是大上海以前的那种老式留声机。
鲸鲨老板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两个人之间大约有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说吧，你想跟我聊什么？”
“老板，你跟黎先生做事这么久，你应该了解黎先生最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
“要不然他就不会在让你做鲸鲨，掌控整个鲨鱼集团的时候，还要安排一个代理人替你去联系所有鲨鱼集团的成员。”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李先生直接联系我，和我们见面。”
“而老板一直隐居幕后，你更像是给李先生的一个制约，毕竟你才是名义上的鲸鲨。”
“如果没有了李先生，你就失去了制衡，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你也没有了可以制约平衡的人。”
“到这一步，你就变成了需要被制约，需要被平衡的那个人……”
“而我就是最好的这个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要不然黎先生也不会点名要见我，更不会亲自接见我！”
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此刻面对鲸鲨老板，我有条不紊的据理力争，争取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熊九东，黎先生见过你，不代表就认可了你！”
“老板，那天在黎先生的书房，你不知道他跟我说了些什么……”
“但现在你应该知道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动手干掉他的原因！”
我指了指地上李先生的尸体，人死后会失去了光彩和光泽，皮肤会变成死灰色。
在血液停止流通之后，人的皮肤表面很快就会变色。
这样一层死灰色是任何伪装都装不出来的。
“熊九东，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关于黎先生的事情，可不能开半分玩笑！”
“老板，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而且你觉得我像是会跟你耍花招吗？”
“别忘了黎先生是什么人，在你在我在所有人的身边都有他的人，都有他的眼线！”
“我们所说的任何话，我们做的任何事，黎先生都能一清二楚的知道。”
“永远不要抱有幻想，也永远不要抱有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