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可能?”周游完全无法理解,真气受损是实实在在的,哪怕陆澄蒙再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就把损失的真气补上啊!
陆澄蒙没心情给周游做科普,他舔了舔嘴唇,很不耐烦地说:“我的让步不是无限度的,再说一遍,我……”
“我在!”没等陆澄蒙再说下去,黑子忽然从周游的手底下挣脱了出来,跳到了陆澄蒙脚边,努力昂起头来,盯着陆澄蒙,仿佛要用他的小眼睛里的光将陆澄蒙脸上的面具给刺穿一样。
“我在……”黑子又说了一遍,声音不似前番那般尖利,更多了一些叹息一般。
陆澄蒙松开周游的穴位,顺手将他往前一拍,回手就是一道气剑刺向了地上的黑子。好在黑子身形小巧,动作灵活,及时跳开,避开了这一剑,就地一滚,绕到了陆澄蒙身后,人立而起,抬爪向前一划!
本是无形无质的空气,竟仿佛给它这一爪子抓出了一道裂痕,裂痕细长而尖锐,直抵陆澄蒙后腰。
陆澄蒙根本来不及转身,而他也压根儿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只见他那件破旧的黑斗篷无风自动,向上掀起,从他的斗篷下面,猛然间弹出一根粗枝,枝干柔软,在冒出来的同时便已自动盘曲起来,竟盘成了一个盾牌似的圆盘,将那道锐利的气息挡在了外头。
黑子心中一凛。怪不得陆澄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受黄龙被捣的影响呢,原来他的气息,竟已经有相当大的程度,转化为了草木之属特有的灵息!黑子怀疑,陆澄蒙现在不仅拥有他自己的真气和草木之属灵息两种不同的气息,而且,他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随时随地的,在这两种气息间切换。
只要切换及时,他就不会受损。例如那黄龙是由陆澄蒙本人真气所化,亦是与他本人真气连接,但是在黄龙被破的瞬间,陆澄蒙只要断开与黄龙的真气连接,换上草木的灵息支撑自己的术法行为,那他不但不会受黄龙的牵连,甚至还会因为真气灵息的切换,将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等气息的切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若是陆澄蒙也是在体育馆受挫之后才达到的这一水准,那他可就太……
太可怕了。黑子倒抽口凉气。
破空之气受阻,无形的箭头一歪,像是被拨开的箭矢,向着一旁飞去。
周游被陆澄蒙推开,不由往前跌去,和苏也摔在了一处。他刚刚起身,就看见黑子那道破空之气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只得抱起苏也又是就地一滚,避其锋芒。
那道破空之气没有遇到任何的目标和阻碍,便一路朝着承庆飞去,眼看就要刺进承庆的右眼窝!然而就在马上要碰到他右眼的时候,那道锐利的破空之气竟毫无征兆地骤然消失不见了。
黑子已经与陆澄蒙斗在了一处。实力的悬殊令黑子极为吃力,它必须要全神贯注于陆澄蒙身上,根本没功夫注意到刚才那一道气息的去向。
但是周游却在旁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心生疑窦。这道气息消失的太蹊跷了。
气息也是某种形式的能量存在,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不见了,要么是被术者收回,要么就是被接招者给转化化解了,但无论怎样做,也都会引起气息及环境的波动。
可是,若气息消失,又毫无波动,就好像那气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呢?
气息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如果彻底的、不着一丝痕迹的消失了,那就一定是去了另外的地方,另外一个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虽然两通者实力的确不可小觑,但周游并不认为两通者会有化气息于无形的本事。这家伙一定是在暗地里鼓捣着什么!
周游抱着苏也半跪在地上,朝承庆的方向看过去,突然他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承庆仍旧站着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棵树,那少年也依旧被紧紧捆缚着,靠着承庆的腿动弹不得。似乎和刚才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位置……”
周游听见这一声低语,急忙低下头去看苏也:“小也,你醒了?”想来是刚才那一摔,将苏也给意外“唤”醒了。
苏也仍旧脸色很差,但到底是睁开了眼睛。她对着关切焦急以至于手脚都慌乱了的周游微微摇摇头,道:“我没事……”
她虽然这样说,但语声低微,怎么可能是没事儿的样子?但苏也很坚决地打断了周游,让他将注意力放在承庆身上:“你仔细看,那家伙,和刚才的位置不同了……”
地底世界没有什么参照物,除了不远处平台的边缘,这里那里的区别几乎没有。要想判断那两通者的位置,就只能靠眼下几人的相对位置来推断。
但是几个人都不是站在原地不动的,怎么推断?
“看地上……”苏也想把手抬起来,但努力了一番终究还是失败了,她只好往少年那边努了努嘴,“小哥哥不能动,但是他身边的痕迹……”
经苏也这一提醒,周游这才发现,少年身前有一段长长的拖痕,就好像有人拖着他走过了数十步。
“怎么会这样?”周游心下疑惑。明明见那两通者和少年一动未动的,谁知他们竟已经悄悄移动了这么长的距离。
苏也亦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挣扎着想起身,道:“也许我用谛听阵的话,可以探查到一些……”
“你躺下!”周游一把按住了苏也,急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布什么阵!交给我好不好?”
周游抬起头打量着承庆的四周,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的移动,但是我想我可以大致猜出来,他想要去哪儿……”
“去哪儿?”苏也忙问道,大约是说话太急,她竟呛咳了起来。
周游急忙按住苏也背后大穴,给她疏通气息,道:“你别急……那个家伙,我猜他要去跟他主子会合,因为他的移动轨迹,就是在向那树精靠近……”
周游这样跟苏也说着,自己心里也渐渐有了盘算。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接近了答案,尽管那个答案此时仍旧像是隔了层纱一样晦涩不清,但他却好像正在接近核心,一点点地揭开那层隔膜的纱。
树精与那少年和江月心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甚至他们几个的纠葛在过往是时光里就一直没有过停止。这让他们之间都多了些知己知彼。这样一来,固然江月心能够更有信心对付那树精,但是另一方面树精也会晓得江月心一心都在那少年身上,一旦见了面,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人,无论谁都无法阻挡。
如果这个时候树精硬要和江月心面对面地硬杠,大概率会是两败俱伤,两人僵持不下,谁也别想占便宜。如此一来,树精不仅不能速战速决,反而还会有可能将他自己拖进缠斗的泥潭无法脱身。
这样的话,以树精的精明和对江月心的了解,他自然不会去和水人硬碰硬。所以他才会放任江月心去到承庆这边,自己则和周游他们几个玩几把。
树精也同样有把握江月心压根救不出那少年。树精之所以这样有把握,不是因为江月心对付不了承庆,而是因为他知道那少年不会眼看着周游遭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