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衣却好像看透了付东流的想法,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也被虫子咬过,对不对?你还在想,每个人都有尸虫,对不对?呵呵,我告诉你,你知道的只是表浅的表象,我经过研究呢,已经……”
白大衣没说完,就听“嗷”的一声怪叫从脚底下传出来,付东流和白大衣一同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周游。
周游的衣服早已经被他自己抓烂,露出来的胸膛也是被指甲抓出了道道血痕。可即使这样,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仍旧一下下的,狠狠地抓挠着。也许是某一下下手太狠,他把自己的肚腹部抓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涌出
这一“狠招”带来的疼痛太过强烈,周游一激灵,反而被刺激的清醒了些。他痛苦地嚎叫一声,瞪大了眼睛,迷茫望着黑暗的空间,断断续续道:“领……导……杀了……我……我……游游……等着……对……对不……起……”
“周游!你清醒点!”付东流眼见着属下开始说胡话了,不由急得眼球都红了。他用颤抖的胳膊勒紧了白大衣的脖子:“不管你是……是什么……东西……让……让虫子……停下……”付东流知道,自己也快熬不住了。再说,尸虫“大潮”已经到了脚边!
尸虫的“先头部队”已经爬上了周游的身体,有几只沿着他自己抓裂的伤口,倏地钻了进去!
付东流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
难道,今天特别调查科就要宣告撤销编制了吗?
白大衣得意地笑了:“我认为,我现在可以跟你们告别了。”说着,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已然不支的付东流推到在了地上,看着他胖胖的身体也渐渐覆盖上了尸虫,眼眉一弯,微微笑着,准备要开门离去。
谁知,他刚一迈腿,却觉脚下似有千斤重般,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白大衣又惊又怒,低头一看,却见是周游,他两只眼依旧空洞地望着天,但双手却死死地抓着白大衣的脚,那样子似乎在说:你别想走!
“愚蠢!”白大衣冷笑一声,抬起另一只脚便踹向周游,一下,两下……
就在这时,突然“啪”的一声,太平间灯光大亮,刺目的白光亮如白昼,刺若锋芒!
随着灯光大亮,太平间的门也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来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嘟囔着:“谁把电闸关了,缺德……”
白大衣看见那人,一时竟忘了动作,一脚还保持着抬起的动作,喃喃道:“糟了……”
灯光重新点亮,太平间内所有的景象被曝晒在光明之下,一览无余。
光明大炽的那一刻,付东流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身上剧烈的痒感,虽然还有,但一下子减退了许多!地上的那些尸虫则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光吓到了,一时呆在当地,有的还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有的则惊诧地昂着头,就连那几个行尸,也都像田里的稻草人一般,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那个正要逃走的白大衣,经历了短暂的慌乱,马上又镇定了下来,迅速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带了几分怒意,道:“老葛,你来干什么?”
被叫做“老葛”的来人,没穿白大衣,一身灰扑扑皱巴巴的休闲装随便套在身上,一张黑里透红胡子拉碴的老脸,和他的衣服一样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年龄。这老葛反手把门关了,有意无意地堵住了门,对白大衣道:“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值班啦!”
白大衣有些气恼道:“我一早跟你换班了!你忘了吗?”
“哦,换班了?”老葛一张老脸似笑非笑:“瞧我都忘了……这样吧,小敏,反正我都来了,你就回去歇着吧,我替你了……”
“老葛,你是不是成心的?”白大衣的语气,听起来又急又恼。
老葛本来背着手准备要看着白大衣离开,但听这个叫做小敏的白大衣这么一说,又站定了,眯着眼看着他,仍旧是似笑非笑,道:“成心的?丁敏,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心里有鬼,你不清楚吗?”
老葛歪歪头,绕过丁敏,看向付东流,又道:“咱们现在在这里的人,又都不瞎!”
付东流身上痒意减退,他一边暗自调节体内气息,一边听两人说话,正琢磨这老葛是什么来路,突然觉得手底下一凉。
付东流低头一看,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地上那些如同层层叠叠的浪潮一般的尸虫们,竟有大半化成了混浊臭秽的黄水!
只有用生气才能让尸虫消散成为秽水。这个太平间里的尸虫不计其数,如果要让它们成批成批地消散,那得用到极大的生气。而这就需要引动强大的真气。
可是,自从老葛进来,付东流并未感觉到有任何生气的波动啊!
更何况,如果真有这样强烈的真气用来化生生气,面对这些疯狂且经过驯化的尸虫,在化生生气之前,恐怕反而会因为首先催生出死气而刺激加速尸虫的攻击!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尸虫的消散?
丁敏的气恼,大约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这些“宝贝”尸虫的消散。丁敏鼻孔出着粗气,鼓动着他的口罩一起一伏,饶是如此,他仍然没有摘下口罩,对老葛恶狠狠道:“这是领导同意了的科研项目,你别多管闲事!我告诉你老葛,这个项目是程院重点关注的,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担的起责任吗?”
丁敏喘口气,对老葛烦躁喊道:“你赶快走,别捣乱,我的虫子已经损失一多半了,不能再……”
老葛一直眯缝着眼睛,耐心地听丁敏大呼小叫,直到听他说到虫子损失了一多半,才慢悠悠、硬邦邦地打断了他:“才一半?我的目标是全部虫子都死掉。”
“你!”丁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你敢!这是立了项的……项目……”
老葛好像轰苍蝇般挥了挥手,依旧堵着门口,道:“别跟我提什么科研项目!”他用手一指躺在地上污水里,仍然昏迷的周游,道:“你的项目就是把人害成这个样子?”他再一指僵在太平间中央、口眼里也不断渗着黄水的五具尸体,又道:“你的项目就是对逝者的身体毫无尊重?”
付东流在丁敏身后站起身来,忍不住为老葛击节叫好:“说得好!”
老葛笑着朝付东流拱拱手,憨厚一笑。
丁敏回头恼怒地瞪了付东流一眼,又带了几分焦躁,对老葛道:“老葛……不,葛老师,葛大爷!您就高抬贵手,别管这事儿了,行不行?您就算瞧我不顺眼,也得顾着程院的面子不是?”
“诶,可别乱抬举我,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也没教过你这样不成器的徒弟,”老葛摇头晃脑道:“至于程院……我一个被他发配到太平间等退休的主治医师,有什么理由要顾他的面子?”
丁敏身子一僵。
老葛淡淡一笑,又看着付东流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付东流很是配合老葛。
“不错!今天的闲事儿,我就管定了!”老葛感激地对他一笑,又对丁敏道:“还有一句话免费赠给你:人无欲则刚!”
丁敏微微一愣,又将右手探进了白大衣的口袋里。
“小心,他的铃铛可以操纵尸虫!”吃过亏的付东流急忙提醒老葛。
说时迟那时快,丁敏的铃铛已经掏了出来,用指头捏住了,急速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