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芒看了看西木玖，正要说话，西木玖直接摇了摇手，说道：“你忙你的去，我开车到县城里转转。清湖县县城可有好几处国家保护单位，正好借机去走一走。”

陈芒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县委办公区域，是他熟悉的领域。他先去了季进军办公室，季进军看到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怎么样？当副书记的感觉还好吧？”

“不怎么样，还是在领导身边幸福！”陈芒打着官腔道。

“你小子，也学会虚情假意这一套了。”季进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带你去吴书记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室，便看到小陶红捧着一撂文件走过来，看到陈芒，脸上立刻堆满笑容，道：“呦，这不是我们的陈主任，陈书记吗？来了委办也不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下属，真是太让我们伤心了。”

“小陶红，你还是这么艳光四射，我是不敢去看你，怕看多了，会爱上你。”陈芒开着玩笑。因为已经跳脱出委办了，再面对委办的同事，便多了一些自在。一开始，他以为季进军和小陶红关系特别，但渐渐的，发现季进军也只是比较关照她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哇，陈主任，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看你平时都挺严肃的。还是现在更接地气，果然，乡镇的水土更养人啊！”小陶红笑着道。

“欢迎你来双溪镇看我。这个季节，双溪镇的小羊肉又要开卖了，来吧，那里的水土不仅养人，还养胃。”

“陈主任，你太坏了，说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一顿饭，我记住了。”小陶红抛了个媚眼走开了。

陈芒跟着季进军走进了吴海波的办公室。

看到陈芒，吴海波似乎有些意料之外，指了指桌前的那把椅子，说道：“坐吧。”

季进军提着热水壶要给吴海波的杯子里添水，陈芒忙接过水壶，说道：“我来吧。”季进军笑了笑，便直接退出了吴海波的办公室。

陈芒给吴海波的杯子里续了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在椅子上坐下。

吴海波一直在观察他，等他坐下了，才开口道：“上午，谭凤鸣汇报说，双溪镇有机玻璃加工企业的人来县政府闹事，怎么回事？”

“这个，谭书记已经派人处理好了。”

陈芒看着吴海波，见他这段时间显得比以往苍老，两鬓隐隐都现出了白发，心里微微有些动容，说道：“吴书记，最近很辛苦吗？”

吴海波看了他一眼，笑了：“辛苦倒也还好，就是这点事，开会，调研，走访。闲是不可能闲着的。”

陈芒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张名单，又想起姜泰和他说的话，开口道：“吴书记，有个事情我想跟你汇报一下。闻婕副市长死后，她女儿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我受她托付，一直在帮她寻找她母亲的死因。而且，的确找到了一些东西。”

吴海波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平静地说道：“闻婕副市长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去的，一个女同志走到副市长这一步，不容易。没想到，她会突然选择……”

吴海波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陈芒，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说你的确找到了一些东西？难道，她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

“那你是什么意思？”

闻婕作为一个女领导，死前在镜州市的口碑还是比较好的，只是，她的自杀改变了很多事情。身在高位者的自杀，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之前镜州论坛上一片骂声。

吴海波看着窗台上季进军新给他添置的一盆文竹，目光幽深。一路走来，他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自觉始终作风正派，只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原市委书记王韬的压力下办的那件事。

他微微苦笑，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他收回目光，看向陈芒，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陈芒看他脸色平静，便说道：“吴书记，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说。闻副市长死前把一份名单藏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在用死亡来掩盖这份名单，还是用这份名单在保护谁，但是，这份名单上有她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

吴海波的脸色变了。

“你说，名单上有我的名字？”

陈芒点点头，说道：“闻副市长死后，有人潜入过她的家，他们没有带走钱财，却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很显然，他们不是一般的小偷。我猜测他们很可能想要找这份名单。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名单上的好几个人都被纪委带走了，还有一个出了车祸。吴书记，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查不出更多信息，没办法帮到你，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

吴海波盯着陈芒，脸色凝重，但目光里却闪动着感动，道：“陈芒，谢谢。”沉默片刻，他又说道：“陈芒，你还年轻，有句话我想跟你说，身在官场，身不由己。但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请你要坚持心中最初的信仰，不要轻易被周边的压力打垮。只有这样，你才能问心无愧。”

陈芒知道，这是吴海波的肺腑之言，却也有临终遗言的感觉，陈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道：“吴书记，不管有什么困难，你千万要挺住。我也一定会去想办法的。”

吴海波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道：“如果真是他要对我们这些人动手，这就好比大象要踩死一只蚂蚁，我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还有，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调查，停止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陈芒看向吴海波，捏紧拳头，说道：“吴书记，不管这份名单上的人做过什么，他们应该得到的是组织的处理，而不是任何个人的报复。也许，他真的很厉害，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陈芒，别意气用事。听我的，停手吧。”

陈芒却坚持说道：“吴书记，我不会放弃。也请你不要放弃。现在正是换届前最人心浮动的时候，你可是清湖县的老大，你要挺住。不然，下面那么多党政干部可就乱套了。”

吴海波笑了：“放心，我只是让你停手，并不表示我会做傻事。”

陈芒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

离开县委县政府，陈芒立马给秦宣打了一个电话。

“秦宣，这段时间你加紧调查名单上的人，还有保护好雅洁，我怕那人会有动作。”陈芒交代道。

站在政府大院里等西木玖的时候，陈芒给镜州日报的红毛丹打了个电话，跟她简单说了关于慈善基金的想法，并约了时间见面。

西木玖的奔驰车稳稳地停在面前，陈芒钻进车子。

在车上，双溪镇镇丨党丨委书记谭凤鸣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从县里尽快回镇上。

挂断电话，西木玖侧头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没有时间陪我了。”

“放心，我只要说绿野仙踪的董事长有意向投资开发蝴蝶泉村，我保证，没有人敢让我丢下你去干其他事。”陈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