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县里和乡镇的确有些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乡镇直接和群众接触的机会比较多，能够直观地感受到我们的政策对群众的一些影响，好的或者坏的，都能比较快的接收到。”陈芒认真地回答道，“至于我的岗位，我第一次当秘书，很多事情还在学习和适应中。”

叶生廉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回答得很诚恳。”

“对于这次的双溪镇污染问题，你是怎么看的？”叶生廉收起笑容，问道。

陈芒有些不明白，叶生廉作为市委书记，为什么会在意他一个县委书记秘书的看法，他的时间如此宝贵，他问他问题，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听他的意见，而是在考察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考察他呢？

陈芒想了想，说道：“双溪镇有机玻璃再生企业是传统企业，工艺简，管理粗，一直存在环境污染、安全隐患等一些问题，是双溪镇一直以来的生态短板，但是因为这种企业大部分是小私企业，数量大，分布广，整治起来难度大，所以一直没有彻底整治。我觉得，对待双溪镇的问题，就应该严格按照市里有关”淘汰落后产能，彻底关停并转“等相关文件要求，下决心彻底关停这种企业。”

这个问题，他在一开始给吴海波提建议的时候，心中就有了想法。只是，他的想法只是想法而已，只有领导的想法才可能变成造福百姓的政策。他忽然明白，只有手中有了权力，才能用你的智慧，改变很多人的生活。

叶生廉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说道：“胆子大一点，跟着领导，要做好领导的左膀右臂，该提建议的时候就提意见。不要只做领导的影子。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谢谢叶书记。”陈芒说着，正想要站起来。叶生廉却忽然抬起手臂做了个坐下的动作。

一个市委书记的时间是很宝贵。陈芒估算了一下，已经占用了叶书记十分钟了。一个念头滑过脑海，叶书记应该还有重要的问题要说。

果然。他开口了，这一次脸色十分严肃：“小陈，有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

陈芒不禁想到了闻婕，还有舒雅洁，他点了点头。

“你和闻副市长的女儿在谈恋爱？”叶生廉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慈爱，也带着锐利。

陈芒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没有，我们只是朋友。她妈妈出事后，她遇到了一些麻烦，便搬来和我，还有一个朋友一起住，相互有个照应。”

叶生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疏忽了。闻副市长去世后，市委市政府也遇到了舆论的压力。看起来，市委市政府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女儿。”

陈芒不知道叶生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便也没有接话。

“另一个人，是你的朋友？”

“他在查闻副市长，是因为闻副市长女儿的要求吗？”叶生廉问道。

陈芒看着叶生廉，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叶生廉这么快就知道了秦宣，说明市委也一直有人在盯着舒雅洁。只是不知道那些跟踪舒雅洁的人是不是市委的人，还有，叶生廉的目的是什么？

“是的，她对闻副市长突然的离去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一直想要找到原因。”陈芒说道。

“闻副市长的死，公丨安丨上认真调查过，排除他杀的可能。”叶生廉说道，他说的很慢，似乎不舒服，“既然她选择了死，也让她尊重她妈妈的选择吧。”

“叶书记，这是市委的意思吗？”陈芒问道。

黄立拿着手机，敲响了叶生廉办公室的门。叶生廉接过手机，听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黄立出去后，陈芒也准备告辞，叶生廉却突然开口道：“小陈，跟我说说清水镇的姚书记吧，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陈芒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姚典精致的容颜，还有那天她交代他的事情。他看着叶生廉，说道：“姚书记虽然是一个女领导，却真的做到了巾帼不让须眉，她身上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拼劲。清水镇的道路难问题困扰了清水镇几十年，姚书记到清水镇后，下决心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清水镇集镇环境问题突出，她创新思路集镇自我管理，让集镇环境焕然一新。总体来说，我觉得她是一个心系百姓，胸怀宽广，能闯敢拼勇于创新的好领导。”

叶生廉的脸色微微缓和，说道：“看来，你对她的评价很高啊！”

陈芒心想，姚典在清水镇一年多时间，清水镇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叶生廉在蹲点调研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这也就是他今天为什么会问他的原因吧。看来，叶书记对姚书记的印象很深刻呢。

离开市委书记办公室，陈芒跟秘书黄立道了别，直接下了楼。他不知道吴海波的车子是否还在。毕竟，领导是不太可能等自己的秘书的。更何况，这段时间，吴海波似乎对他并不太满意。

出乎他意料的是，吴海波的车子就在市委大院门口，而吴海波正坐在后座上。陈芒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对吴海波说道：“吴书记，不好意思，让您等了。”

老柳一脚油门，车子缓缓开出去了市委市政府大院。吴海波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陈芒，笑道：“小陈，叶书记对你印象不错啊！”

陈芒微微侧了侧身子，他知道，吴海波是对他们之间的谈话感兴趣。他忽然有点感谢叶书记，这样一来，即使吴海波对他不满意，也会看在他和叶书记的关系上对他有所顾忌。

“叶书记只是问问我在县委工作是否适应，并让我谈了谈对这次双溪镇污染问题的看法。他对双溪镇的污染问题很重视。”陈芒简单地说道。叶生廉来镜州后，主张建设生态镜州，对环境问题十分重视，这一点，陈芒看得很清楚。他不理解为什么吴海波在双溪镇的问题上会疏忽。从之前他和他的接触来看，他觉得，吴海波的整治敏锐感是很强的，为什么这一次会疏忽呢？还是说，双溪镇的有机玻璃加工企业和双溪镇政府有某些利益关系？或者说，吴海波在双溪镇的有机玻璃加工企业上也有利益所得？陈芒心中一惊，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吴海波，见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快到县委县政府的时候，吴海波对老柳说道：“直接去双溪镇。”

车子往双溪镇疾驰而去。

“吴书记，要给镇上打个电话吗？”陈芒问道。

看来，吴海波是要搞突然袭击了。

双溪镇依水而建，一幢大楼造的十分气派，只比县政府稍微小了一点点。吴海波的县委一号车刚在镇政府门口停稳，府办主任，现主持双溪镇工作的尹航便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的身体有些横向发展，跑起来，肚子上的肉明显地颠簸着，让人看着有些难受。

“吴书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过来，没有去接您。”尹航远远地伸出一只胖手，边说便抓住了吴海波的手。

吴海波看了他一眼，脸色微微不悦，说道：“棉纺厂事件还没告一段落，又被今日聚焦曝了光，你是怎么主持工作的！”

尹航脸色微微一僵，才说道：“是，是，我工作没做好，虚心接收领导批评。”

吴海波见他态度不错，便也不再数落，只是往楼上走去。尹航却已经是一头一脸的汗，用胖胖的手抹了一把脸，才对一旁的陈芒说道：“陈秘书，下次书记来，还希望你早早通知我一声啊！现在这样，你看，太怠慢吴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