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拿起手机一看，竟是郑凯。看看窗外，天色才蒙蒙亮，陈芒按了接听键，听到郑凯喧闹的声音传来:“兄弟，你不会还在睡觉吧？南窑砖瓦厂出事了，安全事故，死了一个人。虽然说可以以这次事故为契机，责令关停，但安全事故镇上要被扣分了。哎，对了，今天，朱颜的脚好些了吗？你不会和她在一起吧？”

“你想多了。我在云南。”陈芒简单说道，心里却在想着，姚典估计又要忙碌了。

“云南？陈芒你还在做梦吧？”郑凯笑道。

“我昨晚刚到的。”陈芒认真地说道。

“怎么了？因为考察的事情，心情不好？”

“没，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你一个党政办秘书出去散心了，姚书记怎么办？这一次安全事故影响肯定十分不好，因为年前县里就下发了关于关停砖瓦厂的文件，当时镇上因为考虑到财政，还有邱根茂个人的原因，没有落实文件精神。这种事，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容易被拿来做样本了。这下，姚书记有的忙了。”郑凯嚷嚷着。

挂断电话，陈芒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还是给姚典发了一条短信:“姚书记，需要我马上回来吗？”

很久也没有回复。

陈芒没了睡意，索性起床洗漱，然后下楼。揭驰他们还没起来，陈芒一人在庭院里散步，顺便理理思路。庭院很大，植被茂密，岗哨森严，一路走来，陈芒已经看到三个保镖模样的人。看来，揭驰的背景真的很深厚。走了一圈回来，隐隐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望去，只见三楼的窗子开着，关晓月娴静地站在窗前，看到他抬头，她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一瞬间，陈芒脑海里忽然没来由地想起卞之琳的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手机有短信进来，陈芒拿起一看，是工商银行的提示，他的卡上有了九千万。看着那个数字，陈芒微微怔了怔。

刚要走进屋子，揭驰迎面走来，笑着问:“兄弟，睡得可好？今天想去什么地方走走，我全陪。”

陈芒笑笑，想到清水镇的事情，还有朱颜，便说道:“早上单位来电话了，我早饭后便回去了。非常感谢四爷的照顾。”

“认我这个兄弟，就不要跟我客气。”揭驰拍拍陈芒的肩。

陈芒将手机晃了晃，认真地说道:“钱我已经收到，只是多了。说好的，我只拿五千万。”

“兄弟，我愿赌服输。能让我揭驰服输的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就不要再多说了。还有，那块玉，价值连城，运作得好，可以卖几个亿。兄弟，我可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揭驰说完，哈哈大笑。

这样的揭驰倒是让陈芒有些亲切，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有件事，我想请四爷帮个忙。”

“什么事，尽管说。”

“我看四爷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我想要跟你借个人用用，不知是否可以？”陈芒说道，“最好是会用枪的。”

揭驰看着陈芒，目光犀利，陈芒一片坦然地迎视着他。片刻后，揭驰哈哈一笑，说道:“行，我手下的人都是军人出身，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我有个要求，你必须以兄弟相待。”

“这个你放心。”陈芒说道，“我和你不同，不是什么大人物，平时上班，也不需要他陪着，只是有时候可能会派他做些事情。但我保证，我不会让他做伤天害理违背道德的事情。”

揭驰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有一个身材1米7左右，脸膛黝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从他的步伐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个硬汉。

揭驰指指陈芒，说道:“秦宣，这是我兄弟陈芒。以后，你就跟着他吧。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放心，你家里的人我都会照顾好的。当然，你如果实在想家了，也可以跟他请假，回来看看。”

秦宣敬了个军礼，什么也没有说地点点头。

上午十点，陈芒告别揭驰、关晓月，带着秦宣坐上了飞往宁州的飞机。

市委秘书长赵云山走进了市委书记叶生廉的办公室。叶生廉指指沙发，两个人坐了下来。赵云山开口道:“叶书记，那个清水镇的陈芒我查过了，复旦大学研究生毕业，父母都是农民，没什么背景，通过公选考试进入公务员队伍。参加工作一年，工作能力不错，工作方面可圈可点，有个性，敢担当，听说还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人，不过在乡镇也树了一些不太友好的力量。清湖县吴海波对他很青睐，准备让他当秘书，正要把他放到这一期青干班里历练。”

叶生廉看看赵云山，手指轻轻敲击茶几桌面，说道:“那天子怡叫他吃饭，被他拒绝了。看来，还真是一个比较有个性的人呢。当然，他应该不知道子怡的身份。但是，听你说他以前也救过人，看来，这倒是他一贯的风格啊！”叶生廉微微顿了顿，目光犀利地看着墙上的那副水墨山水画，又说道，

“吴海波很青睐？这么几个县委书记里头，吴海波的眼光算是比较挑剔的，能让他看中，应该是有过人之处的。哎，我都有些好奇了。”

“叶书记，你这次蹲点调研的乡镇就是清水镇。”赵云山提醒道。

“哦，我倒是忘了这事了。”叶生廉说道，“蹲点调研这事，省委马书记还是相当重视的。”

赵云山嗯了一下，说道:“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叶书记，还是我跟着你去吧。”

“不用，就小黄一个人够了。人多了，乡镇光招待也顾不过来，我们还是不要给基层增加负担了。”叶生廉说道，“还有，县里你也再交代一下，不要接待了。我就和小黄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过去。既然是蹲点调研，那些虚的东西就不要弄了。蹲点调研的本意是了解民意，为老百姓解决实际困难，把这个形式弄复杂了，就变成了一堆人走来走去，劳民伤财。可能有时候我们的确不能避免这些，但是，能避免的时候还是避免吧，简单一点很好。”

赵云山看着叶生廉，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就是这一次蹲点要住在农家，我还是比较担心安全问题。”

叶生廉看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云山，你想多了。我就是一个市委书记，虽然在老百姓眼中在乡镇干部眼中算是一个官，但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没那么多安全问题，也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乡镇方面肯定会安排人员的。而且，我不在，你更需要留在这里。”叶生廉看着赵云山的目光意味深长，赵云山当然也心领神会。虽然这一届班子表面看起来团结一致，实际上在水下的部分还是暗潮涌动的。当然，这在任何一个班子里都是正常现象。

片刻后，叶生廉问道:“具体时间安排好了吗？”

“好了，周五。办公室已经通知县里了。我会再确认一下。具体日程我一会儿拿过来。”赵云山说道。

“让小黄拿过来就行了。这种小事，你就不用亲自跑了。”

“谢谢叶书记。”

“你啊，就是太拘束。”叶生廉说着拍了拍赵云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