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说的好像我们组织科没事似的。”

姚典看了看唐风华，说道:“组织部事物多这个我们都理解的，你们都回去好了。”

陈悦看了一眼陈芒，对姚典说道:“那姚书记，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先撤了。”

组织部的同志走后，有护士过来，看了看他们，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已经通知家属了，还没有到。我们是他的同事。”潘云起说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我们要安排检查，需要家属签字。”护士说完又走了。

姚典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至始至终紧闭眼睛的唐风华，将潘云起和陈芒叫了出去。站在外面大厅里，姚典说道:“茹科长说，唐风华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家属到了，我和潘书记去一趟县委组织部，陈芒，你留在这里，若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汇报。”

没过多久，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和一个黑黑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看到唐风华，妇女便哭喊起来:“哎呀，风华啊，你怎么了呀，啊？早上好端端地去上班的，怎么就这样躺在医院里了呀，啊？哎呀，风华，你醒醒啊，你这样子叫我和你爸怎么活啊！哎呀，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女人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唐风华的身体，陈芒注意到唐风华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在抖动。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说道:“老太婆，你哭什么哭！”话是这么说，自己却也已经满脸是泪。看到他们，陈芒便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上前一步劝道:“阿姨，叔叔，你们别太伤心，护士说了，指标都好的，你们别担心，唐委员没有问题的。”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注意到陈芒他们，男人擦去脸上的泪水，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唐委员的同事，刚从清水镇赶过来的。”陈芒看了一眼姚典和潘云起，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便介绍道:“这是我们清水镇的姚书记和潘书记。”

话刚落，女人一抹眼泪冲过来一把拉住姚典的衣服，又哭又喊:“姚书记？你是丨党丨委书记姚典？”

姚典看了看潘云起和陈芒，点了点头。

女人忽然跪下来抱住姚典的腿，哭喊道:“姚书记，你救救我们家风华啊，我们家风华年纪轻轻当上这个委员不容易啊……”姚典弯腰试图将她拉起来，根本拉不动，潘云起也上前拉，还是拉不动，这个瘦小女人的爆发力让潘云起惊讶，转身看向陈芒。陈芒忙上前一只手抱住女人的腰，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这时，护士们都赶了过来，大声说道:“请你们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这仿佛是一句魔咒，女人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却拉着姚典往外面走。陈芒立马拉开她的手，说道:“阿姨，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女人看一眼陈芒，眼泪又下来了，说道:“我的儿子躺在病床上，生死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好好说？啊？”

陈芒十分能理解她一个当母亲的心情，指了指旁边的护士们，说道:“阿姨，护士们都在，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们。唐委员真的没有生命危险。”

女人看了看护士们，转过头，又去拉姚典的手，说道:“我要找姚书记说话，你走开。”

陈芒看了看姚典，姚典点了点头，说道:“阿姨，你有什么话，我们到外面慢慢说。”说着，朝外面走了出去，陈芒也跟了过去。

一到大厅里，女人又故伎重演，猛然跪下来抱住姚典的膝盖，这一招让姚典十分无措，大厅里有很多候诊病人，此时都朝他们看过来。陈芒立马弯身拉起了她，姚典挽着女人的手臂，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阿姨，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女人看着姚典，眼泪如水一样掉下来，说道:“姚书记，我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几天我儿子状态都不好，饭也不吃，觉也睡不着，他跟我说，他完了。他被单位里的同事坑了。姚书记，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这个人啊，太实诚。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我们家全靠他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们两个老的怎么活啊！他还这么年轻，连个媳妇都没有，哎呦，姚书记啊，我们两个农民把他培养到今天不容易啊，若是他有个什么，我跟他爸也不用活了。姚书记，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阿姨，你放心，唐委员的身体没有问题的。”

“即使身体没有问题，心理也有问题，他现在整天一副奄奄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姚书记，你是丨党丨委书记，肯定有办法帮他。你一定要帮帮他啊！”女人又哭喊道。

姚典忙劝慰道:“阿姨，你放心，我和唐委员是同事，只要能帮到他的，我一定会做。”

“姚书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安抚好唐风华的妈妈，姚典和潘云起直接去了县委县政府。

从县委组织部出来，姚典直接去了县委书记吴海波办公室。吴海波脸上仿佛罩着一层冰，让姚典感觉全身冰冷，刚准备打招呼，却听他直接问道:“去过医院了？”

姚典点了点头，说道:“让吴书记担心了。情况还算稳定。不过，还没有醒过来。”

吴海波坐在他常做的那张单人沙发上，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扶手，沉默着。姚典静静地坐着，对于领导沉默时散发的压力，她只能通过深呼吸和思考来缓解。片刻后，吴海波说道:“你过来是为了给唐风华说情的？”

姚典拿不准唐风华的晕倒是故意为之，还是身体问题，不过，接受采访这件事，的确不是唐风华的本职工作。为了这一点，姚典认为自己应该为他争取一番。但吴海波这么问，她反而不好回答了。她刚想为他解释一番，吴海波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市委宣传部打来电话，省里对我们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施明耀同志亲自带班去省委宣传部协调，省经视方面依然不肯罢休，强调这一次清水镇采访既有经济损失又有精神损失，看来，他们是等着你们亲自负荆请罪呢！”

姚典微蹙了眉头，看着吴海波，道:“只是以唐风华目前的状况，怕是去不了省里了。”

“唐风华的处理决定省里已经知道了，唐风华去不去倒没关系。”

“吴书记，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带班过去。”姚典说道。

“行，另外，你留心一下是否有人跟省经视的人关系密切，内部关系总比冠冕堂皇来得实用。”

姚典点了点头。

“对了，汤氏集团落户的事有什么眉目了吗？”吴海波微微和缓了脸色问道。

姚典心情沉重，这一次死鱼事件及记者落水事件对清水镇的负面影响还是很大的，特别是招商引资，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不过，这事她既然已经在吴海波面前夸下了海口，即使条件恶劣，她也不允许自己轻言放弃，便说道:“跟汤氏集团江中省地区的总经理约了周五吃晚饭。”当然这个回答是有些模棱两可的，但这是目前唯一的进展，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陈芒坐在唐风华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父母一会儿落泪一会儿唉声叹气，心情也有些沉重，这时，手机响了，是红毛丹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