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芒,你少臭美,谁想看你穿衣服?”唐婧气呼呼地瞪着他,她今天穿了一件立领雪纺衬衣,牛仔裤,显得格外丰满。
陈芒的目光滑过她开了两个纽扣的胸口,说道:“我没穿裤子,如果你一定不肯回避,那我只好暴露一次了。”说着陈芒捏着毯子做出要掀开的样子,唐婧低呼一声,跺跺脚,跑出了办公室。
陈芒快速地穿好衣服,整理了毯子,拿出办公室抽屉里以前值夜班时留下的牙刷牙膏,到洗手间简单梳洗一番。镜子里,他看到自己脸色不错,只是衬衣微微有些褶皱,想到乡政府宿舍还有一些衣服,他准备去换一套。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提着包上楼的姚典,他停住脚步,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略作停留,点了点头,径直往楼上走去。那一瞬间,陈芒似乎又有了心疼的感觉。他侧过身看着她的背影,一套灰色套装让她显得严肃而遥远……
在街上随便吃了碗馄饨,然后往乡政府宿舍走去,为了避免推开门见到不该见到的,陈芒在快到那里的时候,给郑凯打了个电话,结果这家伙电话关机。
陈芒真有些无语,到客厅门外,故意狠狠地敲了几下门,又静静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才打开了客厅的门。走进客厅,看到自己的房间门紧紧关着,陈芒不确定郑凯是走了,还是没有起床,又狠狠敲了几下门。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陈芒确信应该没有人在里面,才用钥匙开了门。门一开,陈芒便看到郑凯和一个染着紫红色头发捂着被子惊慌地坐起身来。郑凯见是陈芒,重新倒回床上,嬉皮笑脸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一大早来了?不带这么吓人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陈芒也不看他们,只是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件衬衣和裤子,走到客厅快速换掉,然后大声说道:“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到政府里,陈芒直接去了姚典办公室。姚典正端着一杯水站在北边的窗子前,背影里竟透出孤单寂寞的味道。陈芒在门上敲了两下,她回过身来,看到陈芒,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脸上的情绪始终四平八稳,看不出什么破绽,说道:“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陈芒走过去,站在她办公桌前。她慢慢走过来,坐进椅子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但陈芒并没有坐,而是笔直地站着,说道:“关于市委宣传部要人的事,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我不去了。我想留在清水镇,跟着你,好好干。”
那一瞬间,姚典的心微微疼了一下,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她移开目光看了看窗台上的那两盆吊兰,声音无波无澜:“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陈芒坚定地回答。
姚典微仰着头看着他,内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男人的甜言蜜语都不值得相信”,但身体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又有另一个声音一遍遍说:不要因为失败,就不敢奢望成功。努力过,才有权力说,不后悔。尽管内心波澜起伏,说出口的话却简单明了:“那就好,党政办主任才刚给你配上,我也不想马上换人。”
回到办公室不久,红毛丹便打电话来了,刚按了接听键便听到红毛丹兴奋的声音:“陈芒,有好消息,蓝文军那里有消息了,上次带去的几件东西经鉴定,应该是良渚文化时期留下的。蓝文军说,商墓那边很可能是一个遗址,很有考古价值,他说,他会尽快带几个考古界的朋友一起过来。如果真发现遗址,那这新闻价值可就大了。到时候,清水镇就红了。陈芒,真要是这样,你在你们那个美女书记面前,就更有面子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请我们吃饭。”
“吃饭是小事,你随便吩咐。”陈芒笑道。
“那什么是大事?”
“以身相许啊!”陈芒一边笑,一边听红毛丹在那端咆哮。
挂断电话,正准备看一看当天的镜州日报和清湖日报,唐婧走了进来,在他的办公桌上敲了敲,一本正经地说道:“商墓那边的鱼塘死了很多鱼,说是和旁边的印染厂有关。这事被捅到省里去了,县里的领导应该很重视,你作为党政办主任,这一块舆情信息你负责。”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陈芒抬头问道。
“刚才我去潘书记那里,正好周法良来汇报这件事。说是县里直接打电话给他的。这事从上往下走,镇上就被动了。”唐婧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陈芒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素了一下,并没有相关信息,心想:网上还没有相关报道,至少还不是最糟。站起身立马下了楼,来到了潘云起办公室。潘云起看到他,立马说道:“陈芒,你来的正好,我和姚书记、周书记要去商墓,你一起过去。”
污染鱼塘在泾堂墩,就是上次陈芒和日报社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地方。那里,河两岸除了桑地便是鱼塘,唯有一家印染厂。
陈芒他们到的时候,村委的人已经在了,还有一些老百姓密密地站在鱼塘岸上,见他们过来,村支部书记许忠明立马迎了过来,惴惴地看了一眼姚典,说道:“姚书记,这事,您看怎么办?……”
姚典看了看许忠明,直接向鱼塘走去,道:“先去看看再说。”
这时候,有几个人拥了过来,情绪激动,嘴里嚷嚷着:“你们是镇上的干部吧?你们得给我们做主,我们这鱼塘的鱼都死了,一年的收成也泡汤了。”“这都是隔壁周氏印染厂惹的祸,其实,这里根本就不该有印染厂。”“让印染厂关门。”“先赔偿损失,再关门”等等,各种议论。
陈芒随同姚典他们一路往前,发现好几个鱼塘的鱼都死了,肚子发白翻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仿佛雪白的纸船。陈芒略略估算了一下,这次的损失,至少有十来万。如果处理不好,又会引起群体**件。
这时,姚典说话了:“各位乡亲,大家先别激动。这次死鱼事件,政府非常重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至于是不是印染厂的原因,要等我们调查之后才能定论。如果真是印染厂的原因,我们一定会协调做好赔偿工作,并责令他们停产整改,如果原因不在印染厂,我们会先找原因,再想解决办法,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有个胡子渣渣的男人问道:“如果原因不在印染厂,这损失怎么办?难道都叫我们自己承担?”
“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家也不用担心,有政府在,一定会考虑你们的实际情况。”
另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走过来说道:“我儿子的同学在省电视台,你们若是不认真解决这次的事件,我跟你们说,我们就好好给你们这些当官的,曝曝光。”
许忠良皱紧眉头,大喝一声:“细眼睛阿四,你说话小心点,别整天你儿子的同学了,又不是你自己儿子……”
姚典严厉地看了许忠良一眼,蹙着眉头说道:“这位大伯,请你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好是这样。”中年人撇了撇嘴说道,“不过,最不可信的就是当官的嘴了。”说着,他转过身对其他几个围过来的人说道:“我们先回去,让他们当官的先商量着,若是解决不好,我们就直接去镇上找他们。政府总是逃不掉的。”